“莎朗！我知道你就在里面！”
海莉用手摇晃着铁皮墙上，带锁的铁链“哗啦啦”响了起来。
大半个街区都能听见她的呐喊，正在院子里销毁证据的歹徒勃然大怒，把她拖了进来。
“臭婊子，闭嘴！”
一个歹徒抡起膀子，大巴掌扇了过去，爆发出“啪”的脆响。
海莉应声倒地，几人对她拳打脚踢。
一吹就倒的海莉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殴打，很快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像一副瘫在地上的皮套不成人形。
“莎...莎朗......”
即便如此，她依然在轻轻呼唤着朋友的名字。
其实自从莎朗离开布朗修道院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朋友。
早在当强尼变性成莎朗的那天，海莉的心就已经死了一半。
作为转性人，年轻时的莎朗无法真正融入女孩们的小圈子，用容貌上的自负掩盖心理的自卑，性格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渐渐让海莉觉得陌生。
她的内心极度矛盾，想和莎朗像从前一样继续相处下去，毕竟早在形成性别意识之前，两人就已经是青梅竹马，哪怕没有任何性别的标签，应该也能够一起欢声笑语。
但另一方面，她又实在无法忘掉曾经的那个可爱的强尼。
那个自己早就爱上了的，却又从未察觉的小男孩。
到最后，无论海莉再怎么说服自己，潜意识始都终觉得是这个“假女人”杀死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尽管他们原本是同一个人。
这种爱恨交织在同一个人身上的感觉，让她无比煎熬。
眼不见心不烦，莎朗走后，海莉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两人在同一座城市里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一个在花天酒地里醉生梦死，一个在泥沼般的底层挣扎度日，照这个趋势下去，注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
然而有一天，海莉听说莎朗毁容了。
于是她向老板请了一天假。
那天，她在路上想了各种各样的安慰的话，但又越想越气，甚至一度想挖苦莎朗是“自作自受”。
可走到了病房门前，所有的恨意都消失不见。
她甚至压根没有勇气推开病房门去见莎朗。
因为这只会让她想起曾经的强尼。
海莉买来一束鲜花，转念又觉得花是这个世界上最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于是写了一张明信片，和钞票一起放在信封里，委托护士转交给莎朗。
“女士，你叫什么名字？莎朗一定想知道这是谁送的鲜花。”
护士对着海莉的背影喊道。
海莉却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护士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回答弄糊涂了，但还是把鲜花和信封交给了刚刚醒来的莎朗。
躺在病床上，莎朗拿出信封，看到上面扭扭歪歪的“早日康复”的祝福语，泪如泉涌。
辛辣的液体被脸上的纱布吸收，她的心却为之刺痛。
从医院出来后，莎朗先是在餐馆打工，去了游乐园，后来又去了剧院，交到了不少朋友。
后来结交的这些朋友和花天酒地时认识的狐朋狗友不同，很多人亦师亦友，让她受益匪浅。
但在这么多朋友之中，她最珍视但又无法相见的人只有一个。
这个朋友，
现在就在窗外的院子，
奄奄一息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莎朗再也坐不住了，她披上外衣，踩着刚刚换上的人皮，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就在她即将走出卧室的时候，男子一把拽住莎朗，提醒道：
“不要流露感情，否则你会死。”
莎朗轻轻点了点头，挣脱男子，迈着平静的步伐走下楼。
男子也跟在她的身后走出房间。
眼看卧室无人，冷敬抓住机会从床底钻了出来，翻出次卧的小窗钻，躲在暗处一边观察着院里的情况，一边给艾莉婕发短信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他收起手机，数了数聚集在院子里的人。
除了海莉以外，一共有八人。
这时，冷敬有两种选择。
一是站出来制止暴徒的行为。
二是继续躲在暗处什么也不做。
但在仔细思考后，冷敬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得选。
这些人大概率都是蜕皮者，虽然不见得个个都和马文俱乐部的保安一样难缠，但加在一起必然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应付得了的。
最关键的是，案子已经查到了这里，要是因为解救海莉而打草惊蛇，一切努力可能都会付诸东流。
毕竟除了这一小撮人以外，莎朗背后还有以图尔茜为代表的的势力庞大的幕后组织，如果不顺着莎朗继续深挖，就算把眼前的这些人都打倒，类似的事情还会卷土重来。
于是冷敬咬紧牙关，选择沉默。
也许，就像那名男子在卧室里说的那样，海莉只是一个快死的癌症患者。
与此同时，冷敬注视着走进院子里的莎朗，想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从男子和莎朗的对话来看，莎朗为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已经隐忍了很久，她会不会为了一个将死的朋友，让自己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莎朗赤脚踩在院子里的碎石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海莉艰难抬头，撑开乌黑的眼皮，恍惚中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向自己走来。
她在这座人皮工厂外蹲守了那么久，总是能看到不同的陌生女子。
眼前的这个女人也长着一副陌生面孔，单从长相上来看完全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莎朗。
但海莉孱弱的心脏跳的很快，似乎在告诉她“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咳咳...咳......”
她的胸腔剧烈抖动，喉管里咳出一点鲜血，溅在脏兮兮的衣服上。
“莎朗...是你吗......”
她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等来的却只有冰冷的回应。
“不，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莎朗平静道。
听到这个回答，海莉把头放平，痴望着天上橘红色的夜云。
喘息片刻后，她忽然笑道：
“你这个畜生。”
“你杀死了强尼，现在又变成了没脸没皮的伪人，如果特蕾莎妈妈在天有灵，一定不会饶过你这个恶魔！我恨不得把你这层皮扒下来，然后把你的肉一点点削下来放进嘴里一点点咀嚼，把你的骨头连根嚼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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