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卫天前方的全息屏幕突然剧烈闪烁，刺目的蓝光中浮现出希尔崩溃的画面。她跪在地上，指尖死死抓着胸口，平日里灵动的眼眸蓄满泪水，整个人像被抽走灵魂般摇摇欲坠。
“希儿……希儿！”她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喊，猩红的瞳孔剧烈震颤。
“为什么感受不到你了？你不能就这样消失……”沙哑的呜咽混着哭腔，下一秒却突然转为暴怒。
“何时！你个骗子为什么还不出现？！不是说好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你就会出现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夹杂着绝望与愤怒。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救……希儿她……”
全息屏幕上，黑希正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愤怒与绝望交织在她的脸上。卫天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机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响起：“主人，您真的不去管管吗？她目前的状态很不稳定，存在极大的风险。”
我依旧保持着平静，目光冷冷地盯着屏幕，语气淡漠：“希儿没死管什么。”
卫天的金属外壳发出细微的嗡鸣，电子眼的红光剧烈闪烁，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数据碰撞：“为什么这么冷漠？您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的情感还在，只是比以前更清楚现实。”我下意识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她们接下来的路必须自己走。不然……等我彻底失控的那天，谁能拦住一个失去理智的律者？”
卫天陷入沉默，数据流在它周身盘旋成漩涡状。良久，它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您在为失控做准备。所以故意疏离，逼她们成长。”红色电子眼映出我紧绷的侧脸，“但数据分析显示，这种方式可能会造成……”
我打断它：“我知道后果，不就是感情可能破裂吗”
卫天不再言语，只有电子眼规律的明灭声在寂静中回荡。
……一段时间后
盐雪圣城的尖塔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积雪覆盖的街道上，两个希儿与薇塔相遇了。
薇塔胳膊抱着胸，语气冷漠：“唔。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律者·……”
“看来，经过漫长岁月的积淀，「我们」早已不逊色于「深渊」……或者，用你们的说法，「终焉之茧」。”
薇塔：“我很好奇——如同你一样的存在，在你们的星球上曾经有过许多吗，希儿?因为，你们的确就有一个伙伴叫作「识之律者」嘛。”
话音未落，整座圣城的空气突然扭曲。金色裂隙自天穹撕裂，我穿过空间门轰然落地，创生权能在地面炸开环形光纹，将纷飞的「雪粒」尽数震碎：“希儿，不用理会她。”我挡在她们身前，注视薇塔的眼神冷若冰霜
“舰长！”希儿眼中瞬间亮起光芒“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现的！”
黑希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猩红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忽然冷笑一声：“现在倒是出现得及时？何时，当时你在哪里？”她声音发颤，锁链在雪地上拖出刺耳声响。
“不是说好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就会出现吗？骗子！你知道差点……”
“希儿！”希儿转身急声打断，见黑希眼眶发红，又软下声音。“别这样……”
我冷冷说着：“现在，没你们事了。”创生权能在周身炸开凌厉的光刃，我转身直面薇塔，将两个希儿隔绝在身后的金色屏障中。
薇塔挑了挑眉：“好绝情的「英雄」啊，连句解释都不愿给？”
她瞥向我身后欲言又止的希儿，又看向攥紧锁链的黑希：“不过，这出好戏可比我想象中更有趣——明明在意得要命，却非要摆出这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黑希咬牙道：“何时，不用理她。”
希儿则若有所思：“不过......就算我们不说，她也能通过「读心」获取我们的想法吧?”
薇塔向前走了几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哦，这倒是让我无法回应你的期待了，你通过我们制定的规则，从我们的身上创造出了全能。我甚至对这份力量一无所知，当然也无法对你进行读心了。”
希儿神色凝重，目光如炬：“薇塔，你果然是个爱撒谎的人呢。即使是识之律者，也无法完全躲过你的窥视，而我从你的规则中诞生于此的律者，又怎么可能例外呢？也就是说，你无法窥探我，其实另有原因。很有可能就是你刚刚犯下的恶行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薛定谔博士曾说过，无论「规则」如何，制造足以毁灭世界的「炸弹」都需要莫大的能量。而你，薇塔……不，应该称呼你为「娑」才对。不久之前，你启爆了这枚埋藏于世界规则之下的「炸弹」——不，应该说「雷管」，对吧?”
薇塔沉默片刻，缓缓睁开眼：“经过这次的「死而复生」，你好像变得更加敏锐了呢。的确，那件事消耗了我之前的力量。”
希儿语气严肃起来：“「娑」你就是让这个世界泡面临消亡的元凶。因为你，绮罗前辈她们......还有两个世界的人们，全都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薇塔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黑希怒不可遏，锁链在手中发出阵阵嗡鸣。
希儿伸手拦住黑希，语气坚定：“薇塔，我们……曾经把你当成朋友和伙伴。”
“我也是啊，和你们相处的时光，确实令人愉快。”薇塔轻叹一声，“当然，这既不妨碍我取人性命，也不妨碍你们来向我——复仇。”
希儿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不...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事，并不是复仇。我们要在这里阻止你——阻止你继续在量子之海制造更多的惨剧。只有这样做才能不让大家的牺牲白费。”
薇塔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哦?不愧是我们的好邻居，「第三行星」的人类——看上去，你已经知晓「娑」真正的愿景。”
希儿神色冷静：“这并不复杂。你通过给量子之海中的世界泡植入特定的「规则」，促使世界泡从量子之海中吸收能量、发生膨胀，并最终走向毁灭。而在毁灭的一刻......那些世界泡经过漫长岁月，从量子之海中积攒的能量，就统统汇聚到「娑」的所在之处，也就是你的身上。”
薇塔忽而抬头望向天空，露出一个颇有些神秘的微笑。
黑希警惕地握紧锁链：“你到底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薇塔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们居然仅仅通过猜测，就能得出这么多关于「娑」的结论——而且大体正确，错的不多。”
黑希的声音中充满恨意：“希儿、苏莎娜、时雨绮罗、普罗米修斯、薛定谔......甚至那个女人和某个孩子气的律者。凭借着我们所有人的力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才终于把你揪了出来。”
希儿：“你甚至除去了希儿的记忆……但她还是找到了我，让我能够站在这里。那么……开始吧，「娑」”
薇塔活动了一下肩膀，周身泛起诡异的蓝色光芒：“好啊，不过……看在我们之前一起冒险的份上，我想事先提醒一下。”
薇塔的语气陡然间带上了浓浓的威胁之意：“即使是不完全姿态的我，恐怕也足以杀掉——「律者」哦。”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孔雀蓝色的能量汇聚成的眼眸泛起涟漪：“差点忘了，还有真正的「创生之神」在场。不过任由律者涉险的作风，你们的舰长倒真是别具一格。”
看着薇塔周围能量四溢，我忍不住开口：“要打架吗？没必要。”
伸出右手，手心朝上。刹那间，一个散发着幽光的空间球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扩大，不过眨眼间便覆盖了整个世界泡，将其笼罩其中。
“卫天，重新定义空间。”我的声音混着空间重构的嗡鸣。
“删除「娑」链接。”
虚空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卫天的电子音穿透维度屏障：“重新定义空间，删除完毕。”
我这才看向薇塔，神色平静：“好了，她的监视权限已经被删除了，还要打吗？如果想打，我可以抽空解决战斗。”
说话间，手中已然创造出了「霄铓」。
转动手腕，「霄铓」的刃身在风雪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光，带着丝丝剑气呼啸而出。其中一道剑气精准地从她的耳朵边划过，地上瞬间出现一道深深的剑痕，伴随着的，是薇塔耳边的发丝被剑气带动起来，微微飘扬。
薇塔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眼中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欣赏：“你的权能，真是神奇呢。”
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像是如释重负：“e=(′o｀*)))，呼。终于清净了呢。”
她的脸色又突然转变，变得开心起来，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好吧好吧，那就没必要战斗了。”
希儿被这一系列变故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她眼神中满是疑惑，结结巴巴地唤道：“薇、薇塔?”
两个希儿皆是一脸茫然，疑惑地看着我们，黑希率先发问：“何时，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薇塔语气轻快：“别担心，希儿，我们已经不用再战斗啦~”
黑希：“哈！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重新理了理情绪，对她们露出微笑：“没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听她给你解释吧。”
薇塔抬头看着天空，那片被空间球笼罩后略显奇异的天空：“因为……”
我替她说：“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不是「娑」。”
薇塔立即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没错，我还是那个……最爱你们的薇塔姐姐哦。”
希儿满脸的疑惑更深了，她眉头紧皱，一脸不解地问道：“你说你……不是「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薇塔微微一笑，笑声很轻：“……哈哈，你的表情真有意思~”
她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什么，接着说道：“之前那种严肃的样子，只是你为了在那个希儿面前表现得更加坚强，故意摆出的架子吧?”
她的目光打量看着希儿：“现在的神情，才是那个可爱的希儿嘛……哦，不过刚刚那种凶巴巴的样子也别样可爱哦~”
希儿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如果你是故意想让我放松警惕……”
薇塔连忙摆手，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哎呀，等一下等一下，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正要跟你好好解释嘛。”
“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给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过分吧?”
希儿有点生气：“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同伴，还有两个世界的生灵……你明明……”
薇塔：“哦～，他们呀。”
薇塔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反正，你已经知道将他们带回来的方法了，不是吗?”
希儿：“我承认你有手下留情，薇塔。如果不是这样……”
“我也没有机会利用自己的律者权能，想办法将那些被你「抹除了存在」的生灵带回世界。”
希儿：“舰长说过，真正的死亡，意味着意识永久的消散。那将是「死之律者」的权能也无法逆转的结果。”
“甚至就连舰长也无法复活一个真正死去的人。”
薇塔：“「死之律者」………嗯~总觉得这个名称不太健康和阳光，有些不适合你呢。”
“不如……叫「死生之律者」吧?”
薇塔：“嗯! 比起让什么东西凋零、死去；让周围的一切变得生意盎然，才更像希儿你呀!”
希儿想到了什么：“不，律者的名称并不重要。比起这个，我还是担心………光靠我的权能，还不足以祓除扎根于世界泡的「规则」。”
希儿的手捂在胸口：“那是我也不能理解的权能。但我明白，只要它还存在，这里……盐雪圣城、沙铁国度、乃至其他世界泡的生灵们，迟早还会经历灭顶之灾。”
薇塔：“关于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哦——所谓「娑」的规则”
在少女讶异的目光中，薇塔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近似感伤的情绪。
薇塔开口：“是「愿望」，愿望，就是「娑」设下的规则。在植入了「规则」的世界中，人们的某些愿望会逐渐化为现实。就像你刚才说的 ——「不合常理，却又确实存在」。”
希儿思索着……
薇塔：“你刚才推理中的唯一错误，就是颠倒了这一层因果。”
希儿缓缓回过神，目光坚定地看向薇塔，继续说道：“盐雪圣城的人们，一直深信着有能够引渡生死的贤者存在，他们笃定贤者会将死者带往死后的世界，这份执念如同种子，在他们的信仰土壤中生根发芽。”
薇塔轻轻点头，接过话茬：“正是因为这份坚定不移的信念，于是，沙铁国度的世界就此诞生了。”
希儿顺着思路往下说：“而沙铁国度的魂灵们，同样怀揣着强烈的渴望，他们相信贤者会使他们复生，能和圣城的生者再次团聚。这份跨越生死界限的期盼，如同无形的丝线，将两个世界紧紧缠绕，于是，两个世界开始交错纠缠，渐渐地，如交融的水流，逐渐融为一体。”
薇塔摊开双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感慨：“但这种看似美好的融合，实则是世界毁灭的开端。就如同平静湖面下隐藏的暗流，正悄然酝酿着巨大的危机。”
希儿：“两个世界的毁灭，就像被雷管起爆的炸药，会释放巨大的能量……而这些能量最终都会汇聚到「娑」那里……”
薇塔轻轻一笑，带着几分赞许：“嗯～所以我说了嘛，你基本猜对了一切。你确实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只可惜，在某些关键环节上，还是稍有偏差。”
希儿微微皱眉，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可是，「娑」怎么能确定世界泡中的一切……尤其是人们的想法，会如同她预料的那般运作呢?毕竟人心难测，变数太多了。”
薇塔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很简单呀，因为「娑」太了解「人性」了。人性，是她手中最厉害的筹码，也是这场宏大棋局的关键所在。”
“与至亲至爱之人生离死别，会感到痛苦，这是人性。”
“想要与分开的亲人、爱人再次相聚，这是人性。”
“不愿放弃习以为常的生活，这是人性；贪图享受、渴望不劳而获，这也是人性”
“人性不因世代而改变。即使在世界交融，一切毁灭之后……只要新的萌芽再次滋长，类似的故事就会再一次上演。”
“只要人们的愿望存在一个小小的契机，他们就会如同飞荧扑火，自行将其放大……并最终，不自觉地实践「娑的规则」。”
希儿听到这里，不经意间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我”。
“看我干什么？”我一脸疑惑地问道。
希儿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没事。”她的心思迅速回到薇塔身上，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探寻：“薇塔……如果你真的不是「娑」，那你究竟是谁?”
薇塔听到这个问题，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似乎很早就在等待着希儿问出这句话。
此时，阳光洒在那座纯白而圣洁的盐雪高塔上，在晴空万里的天幕下，高塔熠熠闪光。
……
希儿一只手托着下巴：“所以，你其实是……”
薇塔面露微笑：“金星的幸存者「薇塔」——在她成为量子之海的「娑」以后，创造出来的分身助手、代理人……随你用喜欢的说法吧~”
希儿：“你们……金星的人们，也曾经直面崩坏，对抗「终焉之茧」”
希儿：“……”
薇塔：“怎么不相信我吗？”
希儿：“不…我是说，如果你真的不是让这个世界泡陷入危机的元凶，如果你真的只想要属于自己的自由……”
“那你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充当「娑」的帮凶?”
薇塔像是听到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话，轻轻叹了口气：“唉，是啊，其实在做这些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难免于心不忍呢~”
希儿这下真的动怒了，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语气严肃：“请你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说罢，她的神色又黯淡下来，略带失落道：“我们之间的战斗，或许远远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薇塔见希儿如此，无奈地耸了耸肩，叹了口气：“哈～好吧好吧，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坦白说，”我确实是个恶人。
此刻，薇塔脸上虽依旧挂着笑容，可那笑容的深处，却隐隐浮现出一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坦诚。她原本开朗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而又带着丝丝忧伤的语调。
“我想要获得自由，只作为我自己而活。”
“不再是一道分身，不再对谁唯命是从；不再无法自己选择，沉睡或是醒来……”
“应该说，想要摆脱「娑」的掌控，摆脱那双我之前也用来观察你们的「全视之眼」，这可能是唯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
“但我并不是神明。而只是他的模仿者掌中的一粒微尘。所以我必须等待时机。”
希儿：“时机？难道说是指我们？”
薇塔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没错。一开始，这个世界泡的规则因为高塔贤者的诞生出现了些许紊乱，你们这些外来者刚现身的时候，我不过是出于职责来查看一下情况。对于整个规则体系而言，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而你们，虽说或多或少都有些特别之处，但在我漫长的「代理生涯」里，倒也不是绝无仅有的。”
“不过……些竟是无尽的重复勤务中难得一见的变数，我还是对你们产生了兴趣所以，在经过了短暂的观察后，我决定现身跟随你们。”
薇塔笑了一下：“事实证明，这为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运。”
“你们发现了双生世界泡的构造、通过了高塔贤者的试炼、接近了「规则」的真相……甚至，找到并几乎实现了破解「规则」的方法。”
说到此处，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带着几分玩味，缓缓道：“特别是带来了一位如此厉害的大人物——你们的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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