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向远方
“同志们！冲啊！”
郑三炮抓住战机，一跃而起，端着捷克式轻机枪发出了总攻的怒吼！
“杀啊！”
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终于冲垮了堤坝，成百上千的解放军战士从四面八方的阵地中跃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如同黄色的潮水，向着土匪的核心阵地发起了最后的、势不可挡的冲锋！
喊杀声震天动地，彻底压过了土匪零星的抵抗枪声。
土匪们本就士气低落，全靠牛新河带来的虚幻希望和重武器支撑。
此刻重武器被毁，狙击手被废，看到漫山遍野冲来的解放军，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瞬间崩溃！
“跑啊！”
“共军冲上来了！”
“投降！我们投降！”
兵败如山倒！土匪们彻底乱了套，有的丢下武器抱头鼠窜，有的跪在地上高举双手，还有的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包围圈里乱撞，被冲锋的解放军战士如同砍瓜切菜般撂倒。
空气中充满了绝望的哭喊、求饶声和解放军战士“缴枪不杀”的怒吼。
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着泥土被践踏后扬起的尘土，令人窒息。
在乱石滩的核心位置，许保国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惨状，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落到解放军手里绝无幸理。
他颤抖着抽出腰间的勃朗宁手枪，上海话带着哭腔和绝望：
“完了…全完了…老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许保国看着军心涣散的部下，平时说话带着上海话的软糯，可此刻却满是狠劲：
“我许保国这辈子，宁死也不做俘虏！
你们别想活捉我！”
说着，就要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刹那！
“砰！”
又一声精准的枪响！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直接打飞了许保国手中的勃朗宁手枪！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也被带得摔倒在地！
古之月端着还在冒青烟的中正式步枪，在孙二狗和王拴柱的护卫下，大步走了过来，眼神冰冷地看着在地上哀嚎打滚的许保国：
“想自杀？便宜你了！
你的罪行，得交给人民公审！”
而另一边，被炸毁了步枪、灰头土脸的牛新河，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解放军和身边纷纷跪地投降的土匪，知道大势已去。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烂的衣领，眼神空洞地望着逐渐升高的太阳。
郑三炮、李参谋也带着人围了上来。郑三炮喝道：
“牛新河！放下武器！投降！”
牛新河仿佛没有听见，他缓缓抬起双手，不是举手投降，而是再次摸向了腰间那捆集束手榴弹。
“牛新河！别做傻事！”
古之月厉声喝道，
“投降吧！你的罪，自有法律审判！”
牛新河惨然一笑，河南话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和固执：
“审判？呵呵……古之月，郑三炮……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牛新河……生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
我的理想……你们不懂……”
话音未落，他眼神一狠，右手猛地拉动了引信！
嗤嗤的白烟瞬间从他腰间冒起！
“卧倒！”
古之月大吼一声，同时和孙二狗一起猛地将身边的王拴柱扑倒在地！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在人群中响起！
破片和血肉横飞！
爆炸过后，众人抬起头，只见牛新河刚才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浅坑和一片狼藉的残骸。
这个固执的军统特务，最终以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充满矛盾和争议的一生。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远处还在清剿残敌的零星枪声和伤员的呻吟。
古之月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那片焦黑的痕迹，眼神复杂。
有对老“相识”死亡的漠然，也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对其愚忠的惋惜。
他叹了口气，苏北话低沉：
“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好歹……也曾一起打过鬼子。”
郑三炮点了点头，对身边战士吩咐了几句。
古之月又将目光投向被战士死死按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许保国，语气转为冷厉：
“至于他……罪大恶极，押回去！
准备公审！
让老百姓来审判他的罪行！”
野狼峪的战斗，以土匪的彻底覆灭和牛新河的自杀、许保国的被俘而告终。
湘西大山里最大的一股顽匪被连根拔起，消息传开，四方震动，极大地震慑了其他残匪，加快了湘西剿匪的进程。
古之月和王拴柱没有参加后续的庆功和公审大会。
战斗结束后的第三天，他们那辆饱经风霜的嘎斯-51卡车，再次满载着犁铧、种子和各种农具，轰鸣着驶出了老洞苗寨。
寨民们敲锣打鼓地欢送，龙族长端着米酒，这一次古之月没有推辞，接过一饮而尽，那米酒的甜糯，似乎也冲淡了些许战火的苦涩。
孙二狗选择和妻子阿花留在寨子里，继续过他向往的平静生活，但临走前，他将那支心爱的英七七步枪仔细擦拭保养后，郑重地交给了古之月：
“连长，带着它，说不定路上还能用得上。”
郑三炮也带着部队开赴新的剿匪区域，临行前，三个老兄弟用力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卡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县城方向驶去。
王拴柱开着车，兴奋地讲述着战斗的经过，肩膀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古之月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青山绿水，眼神平静。
他们继续着他们的运输任务，车轮滚滚，穿梭在湘西、黔东乃至更广阔的西南群山之间，将急需的物资运送到一个个土改工作队和新生的人民政权手中，如同血脉，滋养着这片饱经战火、渴望新生的土地。
日子在颠簸的山路和紧张的运输任务中一天天过去。
不久后，在一个路边歇脚的小镇，他们从广播里和报纸上，听到了一个震惊世界的消息——朝鲜战争爆发了。
古之月看着报纸上那醒目的标题，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目光再次投向了远方，那目光深处，似乎有新的风云在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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