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集：羊城暗夜行
子时的更鼓声从珠江水面飘来，在骑楼街巷间荡出空洞的回响。秦逸贴着城墙的阴影疾行，七星龙渊剑在乌木剑鞘中震颤，七颗星纹依次亮起幽蓝微光。他右手指节抵在砖墙上，青苔下的石砖传来不正常的脉动——这座六百年古城的地脉正在被某种力量扭曲。
\"等等。\"凌仙突然拽住他的袖角，素纱裙裾扫过地面枯黄的苔藓。她蹲下身，指尖轻触一道寸许宽的裂缝，暗红色的汁液正从裂缝中渗出，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不是血...\"她捻动手指，液体竟如活物般缠绕指尖，\"是妖化的地脉精华。\"
秦逸眉骨处的旧伤突然刺痛，那是三年前在终南山与旱魃交手留下的疤痕。他猛地抬头，镇海楼的五层飞檐在紫黑色云层下勾勒出锯齿状的剪影，最高处的铜葫芦正在缓慢旋转，葫芦嘴对准了天穹中的荧惑星。
\"子时三刻。\"秦逸从怀中取出罗盘，铜制的天池指针疯狂旋转，\"妖气浓度比昨日暴涨三倍。\"他话音未落，街角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从断瓦堆里窜出，琥珀色的瞳孔里跳动着两簇妖异的红焰。
凌仙腕间银铃无风自动，困妖索如灵蛇出洞。索头的青铜铃铛在空中炸开金色光纹，将黑猫困在直径三尺的结界内。那猫却不慌不忙地舔舐前爪，突然口吐人言：\"七星传人，来得正好...\"
秦逸剑指黑猫眉心，龙渊剑的第三颗星纹大亮：\"何方妖孽？\"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响起密集的爬行声。数百道黑影从骑楼阴影中涌出，他们保持着人形，却以蜘蛛般的姿态爬行，脖颈180度扭转，浑浊的眼球里只剩下针尖状的竖瞳。
\"是妖化的百姓！\"凌仙甩出七枚鎏金镇魂符，符纸在空中连成北斗阵型。秦逸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龙渊剑上：\"七星耀世，诸邪退散！\"剑锋划过之处，青色剑气如新月般绽开，将最先扑来的五具妖尸拦腰斩断。
黑血喷溅在骑楼斑驳的墙面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秦逸突然感到右臂一凉——一个看似七八岁的妖童不知何时贴近身侧，指甲暴涨三寸，在他臂上划出五道深可见骨的黑痕。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斩杀的妖尸正在蠕动重组，断肢如磁石般相互吸引。
\"它们在用尸体筑墙！\"凌仙的困妖索缠住三具妖尸的脖颈，青铜铃铛发出刺耳鸣响。秦逸看到她的素纱衣袖已被黑血浸透，一缕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他心中一紧，剑招陡然变得凌厉，第七颗星纹绽放出刺目蓝光。
\"乾坤借法！\"秦逸剑锋指天，七道剑气如流星坠落，在妖群中炸开直径十丈的真空地带。趁此间隙，他一把扣住凌仙手腕：\"上镇海楼！\"两人纵身跃上骑楼飞檐，身后妖尸如潮水般涌来，有些甚至开始叠罗汉般向上攀爬。
镇海楼顶的铜葫芦近在咫尺，秦逸掌心的封神榜残片突然发烫。那铜葫芦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与地缝相同的暗红液体。当他的手掌距离葫芦还有三寸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两人震退到飞檐边缘。
\"这是...\"凌仙突然按住太阳穴，\"我听到无数人在惨叫...\"她的瞳孔中倒映出诡异的画面——三百年前，一位紫袍道士将咆哮的龙形黑气封印进铜葫芦，整座广州城的百姓都在仰望这一幕。
铜葫芦突然炸裂，一道龙形黑气冲天而起。黑气在月下凝聚成鳞甲分明的巨龙，每一片鳞甲上都刻着古老的诅咒符文。当它睁开双眼时，秦逸看到那根本不是龙睛，而是两团旋转的幽冥之火。
\"烛阴，恭候多时了。\"巨龙的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开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当年张天师用十万生魂镇压我，今日就用你们两个小娃娃的血来破封！\"
烛阴的龙爪拍下时，秦逸将凌仙推开，自己却被爪风扫中胸口。护心镜瞬间粉碎，三道爪痕深可见骨，流出的鲜血竟变成诡异的墨绿色。凌仙的困妖索缠住龙角，索身绷得笔直，她双脚抵在楼顶鸱吻上，虎口已被勒出血痕。
\"秦逸！用七星合璧！\"她咬牙喊道，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面青铜古镜。镜面反射月光，正好照在龙渊剑的第七颗星纹上。七颗星纹同时大亮，剑身浮现出北斗七星的虚影。
秦逸福至心灵，咬破中指在剑脊上画出完整的敕令：\"北斗注死，南斗注生！\"剑光化作七道流星，在空中交织成天罗地网。烛阴发出痛苦的嘶吼，龙尾扫塌了半座楼阁，但困妖索仍死死缠着它的咽喉。
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凌仙突然跃上龙首，双手握住索头狠狠刺入烛阴的左眼！幽冥之火顺着困妖索蔓延到她手臂，皮肤立刻出现焦黑的龟裂，但她竟露出决绝的微笑：\"三清在上，弟子今日...啊！\"
烛阴疯狂摆动头颅，将凌仙甩向数十丈外的珠江。秦逸目眦欲裂，龙渊剑脱手飞出，在凌仙坠江前一刻化作光网托住她。这个分神的代价是烛阴的利爪穿透了他的右肩，将他钉在残破的楼柱上。
\"有意思...\"烛阴凑近嗅闻秦逸伤口的血气，\"你体内流着张天师的血...难怪能唤醒我...\"它的舌信舔过秦逸的脸颊，留下一道腐蚀性的灼痕，\"正好用你来打开幽冥...\"
濒死之际，秦逸看到凌仙在江面上挣扎的身影，看到广州城四处燃起的妖火，更看到三百年前那位紫袍道士——他的先祖在虚空中对他颔首。七颗星纹突然从剑身飞出，化作七位星君虚影环绕四周。
\"七星归位。\"天枢星君的声音响彻云霄。秦逸感到一股古老的力量注入四肢百骸，肩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握住悬浮在空中的龙渊剑，剑身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湛蓝色。
烛阴第一次露出惊恐的神色：\"不可能！七星剑早就...\"它的咆哮被一剑斩断。秦逸的身影化作七道残影，每道残影都施展出不同的剑诀，最后七剑合一，将烛阴从头到尾劈成两半。
龙形黑气崩溃的瞬间，整个广州城的妖尸同时倒地。铜葫芦的碎片自动重组，将逸散的黑气重新吸入。秦逸跪倒在废墟中，看到掌心的封神榜残片多出了一道龙纹。
江面上，凌仙被一道金光托到岸边。她右臂的灼伤处浮现出与秦逸掌纹相似的符文，两人都没注意到，珠江底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随着烛阴的咆哮声缓缓苏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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