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鸟儿在树头吱吱叫。
徐琰站在炕床边慢条斯理的系衣扣，两分钟后他穿戴整齐，回头看了眼还熟睡的方禾。
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半截小臂斑\/斑点\/点，痕迹肉眼可见，尽管熟睡，眉眼间也尽是被折腾过的疲累。
徐琰把她的手臂收回被子里，并帮她把被子掖好。
两三步踱步到窗边的书桌上，他淡定的翻开她的随身包，将那支黑色钢笔以及桌上开封过的墨水顺手拿走。
想了想，他又倒回来用他新买的钢笔在写字本上写了一行字，并用新墨水瓶压着，以免被吹飞。
大队的西南方向再往南走几分钟的路有一条从山上蜿蜒下来的河流。
徐琰绕到这边进入大队的主干道，漫不经心的斜了眼潺潺的河水，下一秒，手里的钢笔和墨水被随手一丢，呈一个抛物线似的‘噗通’掉河里。
他嘴角微勾，心情还算不错的大步离开。
接近大队路口，他又去了大队长家，美名其曰的给方禾请今天的假，至于大队长准不准他不管，摆手就走了。
宋天直皱眉，“这方禾咋三天两头的请假。”
陈彤也还没起，宋铁旺道：“爹，可能她脚还没好。”
说起这事，宋天才想起方禾崴脚的事。
“幸好上面近期不会下达啥任务……”宋天自顾嘀咕着，背手往地里去。
“铁旺，你最近不去公社了？”
“厂里不忙，娘，我跟你去上工吧。”
“行，”
宋二喜早早的就走了，宋铁旺在铁锅里煨一碗蒸鸡蛋，等陈彤起来时能吃到。
“来彪的婚事就这几天，我先能下地就下地，到时候忙了，没时间。”
“他们房子里弄好了？”
朱霞摇头，“不清楚，一会去地里问问肖知青。”母子俩边说边走。
今天有些许阳光照耀，不热也不冷，正是春天的好时候。
方禾的头微微一扭，眉间皱了皱才睁开眼，触及外面大亮的天色，呆了好一会。
她爬坐起，撑着额头稍缓几秒才掀开被子落地。
锅里有煮好的鸡蛋，方禾泡了杯麦乳精水搭配着吃，当个早餐。
等她准备收拾书桌时才看到上面的纸条：已请假，今天可以休息。
徐琰的字跟他本人很像，张扬中带着散漫。
这行字的旁边静静躺着那支没盖上的灰白色钢笔。
脑光微闪，方禾赶忙拿过自己的包翻找，包里没有，她又在桌面不停的找。
不见了，不仅黑色钢笔，就连那瓶没用完的墨水也不见了。
方禾慢慢坐下，不禁笑了声，但是，她的面色却毫无笑意。
既然徐琰给她请了假，她没再去广播室，而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家，昨晚她是接近凌晨才入睡，刷了几道题后她关门重新补眠。
因此她不知的是，下午一点过左右，大队里极其热闹。
朱霞提前下工帮张来彪布置房子，也和他商讨婚席做哪些菜系，肖小芳也没闲着，和张来彪来回去去公社买东西。
就在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张来彪的奶奶来了。
她坚决不同意张来彪和肖小芳结婚，也不同意张来彪在大队里建房子，让张来彪把房子推了。
“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结果你对我就是不孝顺啊！”张阿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哭喊着：“我让你救救你弟弟，你说你没钱，结果你为了这个小贱人转头就有钱建房子在这里，我不活了，哪有你这样的忤逆孙啊！我上辈子造啥孽，让你这个不孝孙来磋磨我……”
现在大队里没什么人，看好戏的都留在家，也都是腿脚不便的老阿婆和老大娘。
“来彪啊，你奶奶带你不容易，你结婚咋不和她商量好勒。”
“就是，她再不好也是你奶奶，你不能不孝顺啊。”
“你咋不帮你弟弟？好歹你们是兄弟啊。”
“……”
有人开口帮腔，张阿婆更来劲。
朱霞看的头疼，给肖小芳使眼色，让她去喊宋天过来。
“张发是流氓罪，我怎么帮？难道要我顶替他去蹲篱笆？还是对新社会不满，让我拿着个喇叭去反抗？”
几位阿婆和大娘面面相觑，好像才想起来张发犯的是啥事。
不止是张发，那个王知青还在里面关着呢。
张来彪倒是不慌不忙，他走到张阿婆的面前，不顾她的吵闹，“奶，我怎么不孝顺你了？好歹我一个月给十块钱的孝顺费呢，既然你喜欢闹，那行，从今天开始，每个月十块没有了。”
“既然你说我不孝，那我好好当个不孝孙。”
张阿婆的哭声立马一停，倏地翻身站起来，横眉竖眼的吼：“不行！必须给我钱！”
其他人见状还有啥不明白的，这个张阿婆纯粹就是来闹事。
他们感觉自己被耍，一个个的就开始指责张阿婆，一张嘴哪能顶上好几张嘴，张阿婆本来想给未来的孙媳妇一个下马威，如今却气急败坏的跑回去。
等肖小芳带着宋天来，热闹已经散了。
“咋了，到底啥事？”宋天问。
朱霞：“……”
张来彪笑眯眯说：“没事大队长，你帮我看看买的东西还差啥？”
“我很闲吗？”宋天狠狠瞪了眼张来彪，转身摆手：“晚上我再过来。”
“得勒。”张来彪扬声。
朱霞回神后一笑，“来彪，看不出来啊，你对付你奶奶有一套。”
“婶子，这不叫对付，我大了，总不能事事都听她的意见。”
“也是，”朱霞还要再说，张来彪的眼尖，看到好几步远的周文安，扬声喊：“周知青，你去哪啊？”
周文安淡淡看他一眼，没搭理。
“你最近咋对他这么热情？”肖小芳纳闷。
“有吗？”张来彪呵呵道。
这已经是肖小芳第二次问这个问题，想来周文安应该也能察觉。
见周文安继续往下走，张来彪寻个理由跟朱霞和肖小芳打招呼，抬脚跟上。
路过西南方向的一片小竹林，周文安回头，张来彪笑眯眯的向他摆手招呼。
“巧啊，周知青。”
周文安的眼底微沉，转身往地里去。
张来彪看他错过了方禾家的房子才没继续跟上，站在原地眯眼看他走远。
这盯人真不是个好活，张来彪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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