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市暴雨倾盆，河坝警戒线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薛盟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玻璃杯，水面折射的霓虹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楼下传来母亲方霞辉的呵斥："；小钧！高考志愿必须填经管系！"；他嗤笑一声，仰头饮尽残酒。
"；叮——"；手机震动，加密短信跳出："；河堤3号监测点，钢筋存量与报表差47%。"；薛盟薄唇勾起冷弧，指尖划过屏幕，在暴雨声中点开加密相册。照片里戴着金表的手正接过牛皮纸袋，背景是"；江盛集团"；烫金LoGo。
"；重做。"；汤思涵将笔拍在梨花木桌上，檀香混着她身上冷冽的雪松香，"；从作文开始。"；薛盟歪头打量这位苏姐，她耳垂的蓝宝石耳钉随着动作微晃，像极了前世伦敦塔桥下的泰晤士河水。
"；oK，但我要抽烟。"；他摸出镀银打火机，火苗窜起的瞬间，汤思涵看清烟盒上的英文——斯坦福桥会员定制款。她瞳孔骤缩，想起三天前方总书房里那沓伦敦拍卖行的账单。
作文题目是《敬畏》。薛盟提笔疾书："；他们说敬畏是跪伏在神龛前的虔诚，我却见过暴雨中崩塌的堤坝吞噬整个村庄……"；汤思涵盯着他左手转笔的花式，突然意识到这动作带着某种韵律，像是常年握枪留下的肌肉记忆。
"；停！"；她抽走卷子时，薛盟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句号。2分45秒。钢笔尖在"；敬畏"；二字上洇开墨点，像滴在雪地的血。
"；口语测试。"；汤思涵推过四六级真题。薛盟突然换成牛津腔："；the corruption in dam projects is..."；她手中咖啡杯晃出涟漪——这种口音，没有五年浸染根本做不到。
"；知道为什么选在暴雨夜动手吗？"；薛盟点开手机，河坝监控画面里，穿雨衣的工人正在焊接点做假焊。汤思涵望着他映在屏幕上的侧脸，突然发现他睫毛长度异常，像是常年佩戴某种特殊护目镜留下的痕迹。
"；媒体会说是五十年一遇的洪水。"；薛盟指尖划过新闻通稿，"；但3号监测点钢筋含量连20%都不到。"；他调出三年前的工程标书，"；江盛集团中标价比预算低42%，你猜省下来的钱去了哪里？"；
汤思涵想起今早方总书房里的加密文件，最末页附着薛康健的调任令。她突然明白薛盟隐瞒740分的原因——如果现在曝光腐败，薛市长还没上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逆向思维陷阱。"；薛盟突然轻笑，"；让百姓骂老天爷，总比骂官员强。"；他点开河坝设计图，某个参数被标上血红叹号。"；看见这个溢洪道计算系数了吗？按这个公式，百年一遇的洪水会变成十年三遇。"；
窗外炸响惊雷，汤思涵后背渗出冷汗。她终于明白薛盟为何坚持要见那个"；关键人物"；——这场权谋游戏，远比她想象的更血腥。
晨雾未散，薛盟已等在码头。汤思涵看着他靠坐在集装箱上，西装下摆沾着可疑的锈迹。远处货轮鸣笛声里，穿连帽衫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袖口隐约可见数字纹身。
"；江工，1989届水工系。"；薛盟介绍道。男人摘下兜帽，右脸狰狞的烧伤让汤思涵倒抽冷气。"；三年前举报信就是他写的。"；薛盟递过U盘，"；但证据链缺了最关键一环——资金流水。"；
江工喉咙里发出沙哑笑声："；薛少知道为什么查不出来吗？"；他解开衬衫，胸口嵌着微型存储器，"；所有数据都在这里，但解锁需要虹膜验证。"；
汤思涵突然明白薛盟为何坚持要她陪同。她望向薛盟的眼睛，那对总是带着三分戏谑的桃花眼，此刻深得不见底。"；苏姐。"；薛盟突然正色，"；如果我爸追查到底，你猜第一个反扑的会是谁？"；
河面浮起层层油花，汤思涵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短信："；方总办公室有窃听器。"；她望向薛盟手中晃动的车钥匙——那上面挂着斯坦福桥的徽章，在晨光中泛着冷芒。
"；爸，我想去伦敦读预科。"；晚餐时薛盟突然开口。薛康健筷子停在半空，镜片反射着吊灯冷光："；因为那个斯坦福桥？"；他指间钢笔在文件划出裂痕，正是江盛集团的审计报告。
薛盟垂眸遮住精光。前世他死在河坝决堤的洪水里，亲眼看见父亲被扣上"；渎职"；的罪名。这次他故意让汤思涵发现口音，就是要借这位苏姐之手，把江工的证据链送到父亲案头。
"；小钧。"；方霞辉突然出声，"；你苏姐说，你英语有牛津腔？"；薛盟心脏骤紧，却见母亲似笑非笑："；正好，下月有个中英经贸团，你跟我去见见世面。"；
他猛然抬头，正撞进汤思涵带笑的眼睛。这位苏姐不知何时换了香水，清冽的雪松香里混进一丝铁锈味——就像河坝渗水的钢筋。
经贸团名单里，江盛集团董事长的名字赫然在列。薛盟站在伦敦眼顶端，看着泰晤士河面游船如织。前世他就是在这里被追杀，子弹擦着斯坦福桥的桥墩飞过。
"；薛少好兴致。"；江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右脸烧伤在暮色中愈发可怖。"；知道为什么选伦敦眼吗？"；薛盟按下袖扣，微型投影在虚空展开河坝结构图，"；360度全景，最适合看溃堤。"；
江工瞳孔收缩："；你早就知道？"；薛盟轻笑："；知道为什么江盛敢偷工减料吗？因为他们算准了你这种技术派活不过三年。"；他指尖点在某处，"；这个承重柱参数，和你当年毕业论文一模一样。"；
远处大本钟敲响第八声，汤思涵提着保险箱走来。箱盖弹开的刹那，江工突然暴起，袖中弹出匕首直取薛盟咽喉。寒光闪过，薛盟左手不知何时多出军用手枪，枪管还印着北约制式编号。
"；逆子！"；薛康健的怒吼震落墙上的任命状。薛盟跪在书房，面前摊着江工临终血书："；薛市长，江盛背后是……"；
"；你以为我查不出来？"；薛康健将一沓照片甩在儿子脸上。照片里江工与某神秘人在伦敦街头接头，而神秘人颈后的条形码纹身，竟与薛盟后腰的胎记完全重合。
汤思涵冲进来时，正看见薛盟扯开衬衫露出狰狞疤痕。那分明是枪伤，位置与三年前伦敦桥枪击案受害者完全一致。"；重生者？"；她踉跄后退，撞翻了桌上的斯坦福桥模型。
"；是穿越。"；薛盟抹去嘴角血迹，"；从河坝决堤那天。"；他望向父亲泛红的眼眶："；爸，江盛背后的人，在您的任命书里。"；手指点在某行小字：水利局特聘顾问——莫珍。
晨雾中，薛康健带着证据走向市政厅。薛盟站在河坝旧址，望着重建工程队忙碌的身影。手机震动，汤思涵发来加密信息："；莫珍账户昨夜转出2亿英镑至斯坦福桥信托基金。"；
他按下删除键，转身时西装下摆拂过新栽的警示碑。碑文刻着前世他未能说完的话："；敬畏不是跪拜神佛，而是守护脚下土地。"；
河面平静如镜，倒映着薛盟走向朝阳的身影。这次，他不会再让洪水漫过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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