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闻言果然一滞。
慕唯不动声色继续道：“嬷嬷可没提过这药是给谁的，李掌柜是怎么知道的？”
“这…”李二转了转眼珠，强装镇定：“一个老奴抓药，肯定是给主子抓的啊，这还用问？”
慕唯一笑：“李掌柜缘何紧张？难道不是因为看了方子，知道这是安胎药，才认定是给我的？”
“啊？”
李二忽然脸色煞白，慌乱的应着，脸上的肥肉不停地抖动：“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
慕唯上前两步，眼神似带着蛊惑，将声音压低：“督统大人已掌握了蒋家犯罪的铁证，蒋青羽就要完蛋了，你知道吗？”
“什么？”
李二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还不知道？”慕唯装出更惊讶的样子，悄声道：“蒋大人杀了人。”
“蒋大人杀了人？！”
李二惊恐之下，一嗓子就吼了出来。
此时店里人多，闻言都震惊地朝李二看去。
慕唯立刻变了脸色，惊道：“你说什么？你敢污蔑蒋大人杀人？”
李二懵了，结结巴巴的辩解：“不，我没有，是你说的，你刚才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你有什么证据？”慕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
方才她说时声音很小，李二膀大腰圆，嗓门极高，没人听到慕唯说的话，他那一嗓子倒是让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店里的人一下子跑了个干净，李二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慕唯缓缓说道：“李掌柜胆敢污蔑当地知府，将他押去蒋大人面前，看他还如何狡辩！”
慕唯没带护卫，魏繁楼只好亲自动手，作势就要将李二押走。
可李二满身肥膘，魏繁楼哪里押的动？只好假意去抓他的胳膊。
李二咬牙，涨红了脸喊道：“你冤枉我，蒋大人会还我清白的！”
“哦？”
慕唯轻哼一声：“那倒也是，你与蒋大人关系甚好，不过你既然说了，我还是转告督统大人，让他好生调查一番才是。”
说罢就佯装要走。
李二这才彻底慌了神，他深知蒋青羽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衙役曾警告他们这些商贩，若谁说错了话，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冷汗直冒，几步拦在慕唯面前，嘭的一声关上店门，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大的就像引发了地动。
“不，夫人，我求求你，蒋大人若是知道是我说漏了嘴，我这一家老小，可就要性命不保了啊！”
说着就磕起了头。
慕唯挑眉，这个蒋青羽，这么厉害？
她自顾找了椅子坐下，冷声道：“说吧，是谁指使你，在我的药里放川芎的？”
李二直起身子，看看慕唯，犹豫了半晌，才一咬牙：“是叶姑娘。”
叶姑娘？叶兰？
慕唯也来了兴致：“她无官无职，你为何要听命于她？”
李二“哎”了一声，索性和盘托出：“夫人，你不知道，那个叶姑娘实在厉害的很，不但是蒋老太爷的姘头，还和蒋青羽眉来眼去，不清不楚！”
他将声音压的极低，仿佛生怕被人听到：“她说的话，就代表蒋家啊！我们都不敢违抗。”
几人的三观都要震碎了，在祖孙之间来去自如？还能拿捏住堂堂知府，让百姓都听命于自己？
还有那个蒋英时，不是腿脚不便么，还能和叶兰做姘头？
李二接着道：“那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你看他府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小丫鬟，嫩的能掐出水来，小的可听说，那些都不是什么丫鬟，而是蒋老太爷的女人！”
越说越是离谱，怪不得那些丫鬟容光焕发，穿粉戴绿。
慕唯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尽快结束这场荒诞的对话：“她若再来找你，及时来周府汇报，否则…”
李二知道慕唯说的是叶兰，自认倒霉，连连应下。
魏繁楼重新抓了药，几人这才又一道回府。
晚膳后，入夜。
天边星星点点，周亦卿还没回来。
墨月来报，李二来了。
慕唯坐等在厅堂里，就见李二肥硕的身躯从府门处缓缓而来。
来到跟前时气喘吁吁。
“午后叶兰就来了，问我有没有将川芎放进去。”
李二如实答了，但叶兰却始终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便又拿出一小包药粉，让他明日偷偷放在严嬷嬷的药包里。
魏繁楼拿在手中闻了闻，脸色骤变：“是麝香粉。”
之所以用粉，是因为不会留下药渣，药喝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也查不到。
慕唯心中疑窦丛生，叶兰一心想嫁给周亦卿，应是巴不得她将孩子生下来，日日恶心周亦卿才好，怎会如此急切的想堕她的胎？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你完全可以与叶兰合谋，这么大的剂量，恐怕我也会一命呜呼，为何要来告密？”慕唯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二。
她的那些话，当场吓唬一下还好，等李二反应过来，就会有太多手段反制于她，可这人不但来了，还真的带来了叶兰交给他的麝香。
李二叹了口气道：“夫人有所不知，蒋家太缺德了，谁家交的税银多，谁家生意就好，交的少的，就有衙役成日守在店里，拿着出鞘的刀剑，谁敢来光顾？”
他的眼中满是无奈：“我们虽说惧怕蒋家，但也知道他们丧尽天良，暗地里害死了不少人，只不过人在屋檐下啊，我们没办法。”
“如果能将他们连根拔起，我们都愿意推上一把，就是…怕督统大人没那个本事。”
慕唯目光一凝：“你可知道因药庐摊位一事失踪的人，在哪？”
李二看了眼魏繁楼，从怀中取出一个破布条，一展开，竟然是一封血书。
“这是我一个兄弟临死前，蘸着血写的，那天我打开店门，这东西就躺在我的店里。”
“我不敢拿出来，又没敢扔，烧了又觉得愧对兄弟，就这么贴身保管了半年多。”
他将血书递给慕唯：“小的没用，不得不顾及一家老小，这东西就交给夫人，至于能不能扳倒蒋家，小的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说着起身，深深作揖道：“只求夫人看在小的诚心的份上，不要将我供出来，让我老母能安享天年，孩子快乐无忧。”
慕唯郑重接过，也站起身来，神情坚定：“定不辜负。”
李二深深看了她一眼，行礼告退了。
慕唯展开血书细看，惊觉这人竟是铁蛋的爹，上面用赤红的血歪七扭八的写着：
「以此书为证！蒋青羽伤天害理，残杀小贩百余人，尸体悉数葬于城东！我活不成了，恳求李兄照顾我妻刘氏，我儿铁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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