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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小李要说的是这种事情。
“没什么了，那件事早就过去了。你们继续玩吧，不用再说了……”我欣慰一笑，虽然重新挑起这个话题不太合适，但我还是很感动。
可他们并没有离开。
“老师，反正……我觉得你是最优秀的！”小墨也开口了，“你愿意发发展学生的兴趣特长，而且作业总是布置得很少……反正我们觉得，你比其他很多老师都棒很多！比他们好多了！”
说完这句话后，小墨泄了气，面庞涨得通红，似乎很不好意思。他一直都很内向，刚才那句话已经将他很稀少的情感表达能力消耗光了。
“加一加一！”另外几个男生也说道。
看着眼前这几张真诚而又害羞的面孔，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了。
“谢谢……谢谢你们……”我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老师，我，不，我们，我们还是很在意这个班级的……”小九犹豫着措辞，“那些女生是……反正这种人就这样了嘛，昨天我们班级群里一直都在私下说……一直在骂她们挑事！这种长得丑又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人，以后长大了恐怕也是个渣女！欺骗感情的那种！”说到这里，小九的话突然变得十分坚定。
我吓了一跳。“别，也别这样说，这样说别人不好。”
“哦，对不起老师，他措辞不当措辞不当，sorry，sorry……”小李赶紧说道。
我的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好像有一把锁解开了。
“你们昨晚还一直在班级群里面说啊？”我笑着问道。
除了家校群以外，同学们自己私下还组建了几个qq群，我也被一个学生拉了进去。不过昨天晚上我因为心情不好而睡得很早，根本没有留意。
“老师，那我们先回去了……”
“回去吧，马上就要返程了。”我拿出了手机。
就在屏幕解锁的同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教育局打来的。
听完电话后，我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居然有人从教育部匿名发短信举报我。
……
……
研学活动很快就结束了。
回到学校后，家长们已经在坐满教室了。
因为我们班有一半的学生留在了教室，所以，那些顶嘴不去的学生就自然而然的遇上了家长，家长揪着她们问这问那，用很惊慌的语气说：
“……你是不是没有去？！啊？！为什么不去？！是不是班上孤立你啊？！对不对？！那他们为什么孤立你？天嘞……不是叫你和同学们好好相处，打好人际关系将来好有人脉呀，你一天到晚在学校到底在干的些什么，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啊……”
中式家长就这样，丁点儿大小的事不对，她们就很惊慌，然后不断扯这扯那，很快就扯到未来工作之类的了……活脱脱的墨菲定律。
这次我让孩子们和家长坐在一块儿，所有人一起参加家长会，虽然挤了一点，但也能够将就，学校的凳子够宽。
我有些走神，在乘坐大巴车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到底是谁打电话向教育局举报了我。
算了还是先别想了……先把家长会过完吧……
可没等我开口，一个家长突然举起了手。
“老师，我想问一下啊。”那是一个高大的中年大叔，黑色的额头有抬头纹了，看起来有些熟悉，“我们家孩子的成绩到底怎么样了？他到底考了好多名呀？”
另一个中年大婶也说道：“对呀对呀，老师你啷个总是不公布成绩还排名嘛……”
“……对，一直都在等……”
中年大叔和中年大婶的话起到了导火线的作用，教室内喧哗一片，很多家长都吵起来了。
我开始头疼。
“我说过了，家长会不会公布排名，也不会公布成绩，这是孩子们的个人隐私……”
“什么个人隐私哟！”虎背熊腰的大叔，硕大的拳头重重的落在桌子上，“少给我扯这么多，我说过了我要看我家子涵的成绩！”
教室内又沸腾了起来，所有家长都在吵。
在一开始时我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现在终于知道了。
上一次家长会，家长们对我很尊重。
但这一次……好像有些人存心惹事了。
毫无尊重感。
“……老师，你到底在听没有？”一个穿着黑裙涂着口红的女士吵道。
我突然认出来了。
那是小李的母亲。
而从一开始就挑起话题的男人，居然就是小墨的父亲！
上次家长会结束后，我还和小墨父亲交流过，并且印象很好，觉得他性格直爽。
可现在已开始挑事的人就是他。
我敲了敲桌子，感觉自己的话有些无力：“家长们，我还是上次一样的说法，你们如果真的关心孩子，就应该看他平时笑得多不多，到底快不快乐，而不是只关注一个干瘪的成绩——”
“你少在这里给我胡扯！”不知是谁叫得格外响亮，“我管孩子笑不笑呀，成绩好才是王道！成绩好了孩子当然会笑啊，成绩不好怎么笑得出来？！”
“——就是就是！”附和的家长太多，我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你不要扯东扯西的，你总是不说成绩，那我们过来参加家长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上学期到现在，你一次成绩都没说过！家长们私下已经对你意见很大了！”
“……我们都还打电话去教育局问过了，怎么就不能说成绩嘛……”
我的耐心突然消磨光了。
一股丝毫不逊于昨天的怒气突然蹿上心头，我感觉一个困惑我半天的谜题很快就要解开了……
“你们去教育局举报了我？”我发现我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了。
教室突然安静了一刹，几个家长面色发白，显然是默许了。
片刻后，一个中年妇女呢喃道：
“……反正……我就要看我家孩子的成绩。”
“……我们放弃了工作的时间来参加你这个家长会，不为了看成绩看排名还来干什么？其他的都不重要。”中年大叔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原来是这样。
原来家长们从来都不关心孩子的身心健康，只有成绩。
他们自己不是什么成功人士，说实话就是一群流水线上的牛马。他们不想进步，就指望孩子进步，将孩子培养为攀比的工具。
他们将孩子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而不是独立的个体。
在现在教育制度的背景下，这种畸形的观念早就理所当然了。像我这种不看重孩子而看重孩子身心健康自由发展的教师……太少了，就是一个异类，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
我强行抑制着心头的怒火，但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手脚都变得冰冷。
“也就是说，你们只想看成绩对吧？”我问道。
家长们沉默。
“在你们的眼中，就只有成绩，对吧？”我拿出了手机。
每张面孔都沉默着。
“那好……那好……”我用愤怒颤抖的手指点开了手机，翻找着信息，“好……”
成绩单被点了出来。总分数、单科分数……年级排名，班级排名、小组排名……总体排名升降数、单科排名升降数……很详细呀，上面什么都显示出来了。
“来吧，我就公布一次。”我深吞一口气，“要当着全班的面公布一次成绩吧？那好，你们非要丢脸的话，全班人一起丢！！！我让你们丢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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