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医馆的门口走进来几个人。
他们抬着一个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位病人。
神情焦急，来势汹汹。
顾达差点以为是来找茬的。
几人穿着粗布短打，袖口和裤腿上都沾着泥土，像是刚从田间赶过来的庄稼汉。
木板上面躺着一位面色发白的中年汉子，双眼紧闭，身上露出来的地方有些瘀斑，迷迷糊糊嘴中呓语。
为首的汉子约莫二十来岁，皮肤黝黑，手掌粗粝，一进门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夫，快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啊！”
两个学徒连忙把人扶了起来，然后让后面的人把人轻放到诊榻上。
“我爹今天早上还好好的，白天突然就晕倒在地上，变成了这样。”黝黑男子焦急说道。
“大夫，你快看看我爹怎么了！”
男子说着说着竟开始用手抹眼泪。
高个学徒打开病人的口舌眼睑查看起来。
另一个学徒已经掀开病人的衣服，对他身体进行检查起来。
然后几人就看到男子的腿上有一道伤疤，已经结痂。
但现在伤口塌陷成黑紫色，像是被炭火灼烧了的形状。
伤口周围有红丝疔，向着腿上蔓延。
用手按压结痂，有青灰稀水流出，散发出腐尸的气味。
“为什么这么严重才过来！”高个学徒问道。
即使是顾达几人，也都看出那人的病情已经极其严重。
“这…这…这怎么会？”黝黑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伤口。
“这不是已经结痂了吗？”
高个学徒开口道，“这是疔疮走黄，你们送过来太晚了，他已经没有救了。”
“怎么可能，我爹早上明明还是好好的…”黝黑男子气愤道。
不只是他，周围同他一起过来的人都纷纷这样说。
顾达已经看出来，榻上的人的确是因为延误了治疗而引起败血症。
“顾达，他怎么了？”茵茵问道。
小家伙很少见到这种疾苦的时候，小眼神里满是惊慌。
“伤口没有处理好，大概是发炎导致现在的败血症。”
这在抗生素出现以前，是一种很常见的病症。
“顾达，那现在怎么办？”茵茵担心的问道。
那边的人还在争吵，顾达也在犹豫。
茵茵的小手紧紧攥着顾达的衣袖，眼圈泛红，声音带着颤，“顾达，他真的要死了吗？”
顾达低头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了不忍和哀求。
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茵茵，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可他们就是好可怜啊！”茵茵瘪着嘴，小脸埋起来不敢看榻上的人。
榻上的汉子脸色已经泛青，呼吸微弱，红丝疔已经蔓延至大腿处，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也罢。”
顾达低声自语，随即动了动衣袍，让小家伙把手松开些。
他大步上前，打断了几人的争执。
“让开！”顾达沉声道。
高个学徒一愣，皱眉道，“这位客人，病人已经毒气攻心，神仙难救，您还是……”
“我说，让开！”顾达的语气冷了几分，眼神十分锐利。
这个时候如果不强硬一点，又要费尽功夫的去解释。
学徒被他的气势所慑，不由往旁边让了几步。
“顾达，你要做什么呀？”茵茵跑了过来。
顾达好不容易积攒的气势被小家伙给弄得没了。
“你不是说我很厉害吗？”顾达低下头看向小家伙笑道。
“顾达，我来帮你呀！”茵茵一脸坚定的说道。
“好！你等下给我擦汗。”顾达说道。
顾达来到榻前，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盒，抠下来出几粒胶囊。
这是他刚从系统药店里买来的阿莫西林胶囊。
顾达不知道床上的汉子对青霉素是否过敏，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把他扶起来！”顾达对那黝黑男子说道。
男子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想救你爹就别愣着！”顾达喝道。
男子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和同伴一起把病人半扶了起来。
顾达捏开病人的嘴，将胶囊塞了进去，又灌了一口水，确保他咽了下去。
“这……这是什么？”黝黑男子结结巴巴的问道。
“能救他的药。”顾达回答的很简短。
随即他又对两个学徒说道，“去取些干净的布和一把刀来。”
两个学徒迟疑了一下，见顾达神色笃定，高个学徒匆匆去准备了，另一个学徒见状也跟着一起了。
很快，刀和布巾已经送到。
这些都是医馆常用的东西。
桌子上还摆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两人都没见过。
这是顾达佯装从背上的包袱里拿出来的。
其实顾达不想亲自动手处理这伤口，一是不太会，二是不太敢。
他先用火烤了一下那个来的小刀。
又用桌上的酒精冲洗了一下伤口，把自己的双手也喷洗了一下。
随即用刀划开已经结痂的地方，露出里面发黑的腐肉。
周围人看得倒吸一口凉气，那黝黑男子更是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顾达面不改色，这个时候心慌和手抖都会带来负面效果。
这是一个对顾达来说十分艰难的活计。
顾达专注的替病人清理伤口，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茵茵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了小帕子，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
“顾达，你出汗啦！”茵茵小声说道，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顾达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只是微微偏过头，任由她笨拙的抹去鬓间的汗水。
“茵茵，别让汗水落到我的眼睛里。”
顾达停下了动作，把脸伸了过来。
茵茵飞快的抹了一下，虽然抹的不太干净，但也缓解了不少。
顾达继续动作，一会儿又转过脸。
这一次擦得更快，而且更仔细。
原来不知何时，萧月已经站了过来，接过了茵茵的活计。
顾达一怔，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萧月却不看他，只是盯着病人的伤口。
顾达清好了伤口，又用布巾把伤口周围的血渍，脓液擦拭了一下。
又用酒精把伤口冲洗了一遍。
顾达从桌上拿了一个东西，从里面挤出淡黄色的药膏。
这是消炎抗菌的外用药，顾达动作利落的把它涂抹到伤口。
然后从桌上拿过干净的纱布包扎好。
顾达松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子。
“这……这真的能行吗？”黝黑男子颤声问道。
“看他的命了。”顾达淡淡的说道，“要是明日烧退下来了，便有救。”
茵茵站在一旁，小手揪着他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顾达，他会好起来的，对吧？”
顾达看着小家伙，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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