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还在嘉手纳海滩上空缭绕，被烧成琉璃的沙子在晨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
李云龙踩在还有些发烫的焦土上，脚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那是被高温烤化后重新凝固的沙石。
“我的乖乖，这温度，够烤全羊的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刚一凑近打火机，烟头就自己燃了起来：“司令这手笔，真他娘的够狠。”
田城跟在他身后，面色凝重地看着这片人间炼狱的残迹。
除了一些烧得焦黑的金属残片和模糊的人形印迹，很难相信这里刚刚还有两万多活人。
“老田，你说鬼子那边现在是什么反应？”李云龙吸了口烟，热气熏得他直咧嘴：“估计都吓尿了吧？”
田城摇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牛岛满这个老鬼子，可不是栗林忠道那样的书生。他是从战场杀出来的，见过的血不比咱们少。这一手，反倒可能激起他们的疯劲。”
正说着，一名通讯兵跑了过来，满头大汗：“报告李军长，司令命令您立即返舰，有紧急军情。”
李云龙弹掉烟头，那烟头落在地上，竟发出“嘶”的一声：“走，看看老刘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
“龙髓”号上，刘文锋正站在巨大的流球岛地图前，手指在那些标注着日军据点的红色圆圈上轻敲。
“老李，你来看看这个。”他头也不回，指着地图上流球本岛南部的一片区域：“谍报部门刚截获的情报，牛岛满把他的指挥部搬到了首里城下面的地道里。”
李云龙凑了过去，只见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军事目标，比嘉手纳的防御体系复杂十倍不止。
“我去，这老鬼子学乖了？”李云龙咂咂嘴，“看这架势，是要把整个流球都变成一个大耗子洞啊。”
田城也走了过来：“司令，根据我们的估算，流球本岛上至少还有十二万日军，外加不少于三十万的武装平民。如果他们全都躲进地道…”
“他们不会全躲进去的。”刘文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牛岛满比栗林忠道聪明，他知道纯防御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在我们站稳脚跟之前，给我们来一下狠的。”
话音刚落，警报声就在舰上响起。通讯室里冲出一名参谋：“报告司令！流球日军电台正在进行全岛广播！”
“打开扩音器，让所有人都听听。”刘文锋淡淡地说道。
扩音器里，很快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正在用日语慷慨激昂地演讲着。刘文锋听得懂一些日语，但更多的是让舰上的日语翻译官进行同步翻译。
“流球的父老乡亲们！我是日本帝国陆军第三十二军司令官牛岛满！”声音里充满了狂热和愤怒，“刘文锋这个恶魔，已经踏上了我们神圣的土地！他不是普通的敌人，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李云龙听着翻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老小子，骂得还挺有创意。”
“他在华夏大地上，用毒气屠杀了我们八万勇士！在嘉手纳，他用地狱之火，烧死了第108师团两万多英勇的帝国军人！”牛岛满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现在，这个魔鬼要对我们流球的无辜民众下手了！”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大和民族的子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同情帝国的流球人！男人会被抓去做苦力，女人会被糟蹋，孩子会被杀掉！这就是支那人的本性！野蛮！残忍！毫无人性！”
田城皱起了眉头：“司令，这家伙是在煽动民众情绪，让平民也参与作战。”
“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妻儿老小，每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应该拿起武器！哪怕是锄头，哪怕是菜刀，也要让这些侵略者付出血的代价！”
“让我们团结起来！军民一心，共同守护这片祖先留下的土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广播结束了，指挥室里陷入了沉默。
李云龙先开口了：“我说司令，这老鬼子把咱们说得比阎王爷还可怕。搞得好像咱们真要屠城似的。”
“不屠城吗？”刘文锋冷冷地反问了一句，让李云龙愣在原地。
“这…”李云龙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田城在旁边解释道：“司令的意思是，既然他们要全民皆兵，那就没有平民和军人的区别了。战场上，只有敌人和朋友。”
刘文锋点了点头：“牛岛满这一招，表面上是为了鼓舞士气，实际上是想把整个流球变成一座巨大的人肉磨盘。让我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转身看着李云龙：“老李，你觉得这一招怎么样？”
李云龙挠了挠头：“说实话，挺毒的。让老百姓也拿起武器，咱们就得把他们当敌人打。可他们毕竟是被逼的…”
“被逼的？”刘文锋的声音陡然变冷，“在金陵，那三十万冤魂，哪个不是被逼的？在华北，那些被'三光政策'祸害的百姓，哪个不是被逼的？”
他走到舷窗前，望着远处那座已经开始冒起袅袅炊烟的岛屿：“他们选择了与虎谋皮，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我不会因为敌人躲在平民后面，就手软。”
“传我命令。”刘文锋的语气重新变得平静，但那种平静，比愤怒更让人感到恐惧，“全军进入二级战备状态。步兵开始登陆，建立前进基地。”
“另外，让心理战部门准备一下。既然牛岛满要玩宣传战，那我们就陪他玩玩。”
……
流球本岛，那霸市。
街道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安宁。
到处都是匆忙奔走的人群，男人们肩扛着锄头镰刀，女人们怀里抱着孩子，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一辆军用卡车停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几名日军军官站在车斗里，对着聚集的民众大声叫喊着什么。
“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性，立即到军械库领取武器！”一名少佐挥舞着军刀，声音尖利得像杀猪一样，“为了天皇！为了帝国！为了保护家园！”
人群中爆发出稀稀拉拉的“万岁”声，但更多的是沉默和恐惧。这
些普通的流球人，大多数一辈子没碰过枪，现在突然要他们去和那个屠杀了第108师团的魔鬼作战，怎么可能不害怕？
人群后面，一个五十多岁的渔夫紧紧地抱着自己十四岁的儿子。
这孩子再过两年就要被征召了，他不能让儿子去送死。
“爸爸，我们要逃吗？”男孩小声地问道。
老渔夫看了看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的日军，摇了摇头：“逃不了的。整个岛都被包围了，海面上全是支那人的军舰。”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十几架飞机正朝这边飞来。
“空袭！是空袭！”人群中爆发出惊慌的叫喊声，人们四散奔逃。
然而，预想中的炸弹并没有落下。
相反，从那些飞机上，飘下了无数张白色的传单。
一张传单飘到了老渔夫的脚边，他捡起来一看，上面用中文、日文、和流球本地方言写着同样的内容：
“流球的父老乡亲们：
我们是龙国海军。我们来到这里，不是要侵略，而是要解放。解放你们摆脱军国主义的枷锁，解放你们摆脱战争的痛苦。
我们知道，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你们有父母要赡养，有孩子要抚育。你们不想打仗，更不想死。
日军告诉你们，我们是恶魔，会杀死所有的流球人。这是谎言！我们的目标，只有那些穿军装的侵略者。对于放下武器的平民，我们保证给予人道主义待遇。
不要相信牛岛满的谎言！不要为军国主义殉葬！
放下武器，回到家中，保护好你们的家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和平很快就会到来。
龙国海军流球作战司令部
刘文锋”
老渔夫看完传单，心中五味杂陈。
一边是威胁要枪毙逃兵的日军，一边是承诺不杀平民的龙国军。该相信谁？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广场上的日军军官已经发现了这些传单，正在大声咒骂着，命令士兵收集焚烧。
“这是支那人的阴谋！”那名少佐跳到卡车顶上，挥舞着一张传单，“他们想瓦解我们的斗志！想让我们不战而降！”
“告诉你们，刘文锋就是个杀人魔王！他在嘉手纳用毒气和火焰，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他会放过我们吗？绝不会！”
“只有战斗！只有玉碎！才能保护我们的家园和荣誉！”
然而，他的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人群中开始有人交头接耳，更多的人则是悄悄地往人群后面挤去。
老渔夫趁着混乱，拉着儿子悄悄离开了广场。
他决定了，与其让儿子去和那个恐怖的敌人拼命，不如躲到山里去，等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看到更多的人在做着同样的选择。
尽管日军在街道上设置了检查点，威胁要处决逃兵，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流球人，开始用脚投票。
战争，对于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活下去，保护家人，才是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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