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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圣朝。
人们有时候总会觉得离乡的旅途快，而归乡的旅途慢。
或许是光阴长河偏爱归人，总要把最漫长的刻度留给最焦灼的渴盼。
秦无幽也不例外，他在回圣朝的途中，竟发现自己也如同稚童那般欣喜，总觉得大成的神足通也还是太慢了些，恨不得也像冥殿殿主那样掌握着空间法则。
一年半的时间，他当然已经做的足够多，如潜渊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发展成能够媲美准圣级道统的大势力。
如他自身，天下间发生的大事他基本上都参与其中，而且都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自身的修为也从五境初期跃升到五境巅峰。
但他并不满意，既是因为救雪儿的方法还没有找到，也是因为自身还不够强。
……
星辰学府。
圣上和府主正在对弈。
“似乎，朕每次来师兄这，都逃不开这棋局。”圣上盯着手中棋子，不忍去看府主那张死气弥漫的脸，他恍然惊觉，原来到了他如今的修为和境界，也还是会惧怕生离死别。
“放眼圣朝，不唯有我才有这个资格与师弟你对弈吗？”府主笑着，又突然咳嗽起来。
“也唯有朕，才能做你的对手。”圣上道。
“哈哈哈，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府主倒是一脸淡然，仿佛他向来都是这样，即使面对死亡。
二人不再多言，就这么安静地下着棋，一盘复一盘。
其实离别本就是无声的。像一片枯叶在暮色中悄然脱离枝头，你甚至听不见它坠地的轻响；又像雪花飘落在你的衣襟，待你察觉时，它早已融成寒霜，只在皮肤上留着经年不愈的冷意。
“那个小家伙回来了。”暮色渐起时，府主突然抬眸。
“他现在应该正在怨恨朕又将他当作了一次棋子，朕先走了。”圣上将未落的子收回。
“师弟。”圣上转身之际，府主又叫住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从今往后，没有人能再懂你的痛苦，这条路，你要一个人走下去了。”
圣上也微微愣神，随后便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和自信，大步流星地离开。
“帝王从来都是孤独的，从来都是不被人理解的。”府主重重叹息，喃喃自语道。
这句话似乎是对已经远去的圣上说的，也似乎是对正好踏入院中的秦无幽说的。
“府主。”秦无幽看着老人的背影，比一年半前明显的佝偻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
“老朽将你唤回来，不会耽误你吧？”府主转身，示意秦无幽坐到自己对面。
“府主言重。”秦无幽先是躬身，随后才坐了下来，他终于看到老人此时的样貌，皮包骨瘦，没有半点血色，竟然是如此的苍老不堪。
“没有办法了吗？”秦无幽也低沉下来。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老人那副平易近人，慈祥的样貌早已刻入秦无幽心底。
如果有人问他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前辈，秦无幽首先想到的一定会是眼前这位老人。
“谁也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圣贤亦不例外，何况是老朽。”府主似乎有了几分兴致，问道：“你又是如何看待生与死的？”
秦无幽陷入沉思，古往今来，生与死的话题从来不缺乏讨论之声，但鲜少有人说清楚二者之间的真谛，且，随着经历的丰富和年龄的增长，人们对于生与死的观念也在不停的发生变化。
有人年轻时一腔热血，认定了的事就算粉身碎骨也会去做，可等到老去，看着儿孙满堂的幸福一幕，却又是如此的害怕死亡了。
所以当府主问出这个问题时，秦无幽一时之间也答不上来。
“这是老朽与圣上未完的残局，你可以边下边想。”府主指了指棋局，道。
秦无幽先是看了看棋盘，随后道：“圣上的棋路太过霸道，晚辈走不了这样的棋。”
“试试吧。”府主坚持道。
话已至此，秦无幽当然是不忍再拒绝这位老人的，于是便认真地观察起了棋局。
不得不说，圣上和府主的棋艺就如同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一样，比天还高。
秦无幽自认为自己的棋术已经少有人能敌，但面对这两位，还是有着相当一段差距。
“晚辈的一位先辈曾对‘生与死’发出过论述。“秦无幽落下一枚棋子，继续道：“他说‘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知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人的生死，神秘莫测’。”
“嗯，你那位先辈是一位很伟大的智者。”府主赞叹地点了点头，道：“对于一件无法掌控的事情，没有必要去执着些什么，将时间交给时间，岁月会抚平一切，生与死，也不例外。”
“可这终究只是智者的想法，圣贤的想法。”秦幽再次落下一颗棋子，道：“棋子不会在意自己被谁拨弄，因为它们没有反抗的能力。”
“我不愿意当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所以我要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生与死，更不例外。”
“时间，是我变强的利器，而不是我化身为岁月的养料。”
“这盘棋，圣上已经占据了上风，赢我，只需要像他一样的霸道。所以，从始至终你和我那师弟都是同样的人。”府主扔下了手中棋子，这盘棋，自己已经输了。
秦无幽沉默下来。
“感谢你这小家伙能来送老朽最后一程，你走吧，接下来，是老朽一个人的路了。”府主微笑着，就像他第一次见秦无幽那样。
“您老……保重。”秦无幽躬身而拜，对着这位老人最后一次行礼。
“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你所坚持的东西被彻底推翻，老朽希望你能回想起今天你所说的话，能记住今天的这盘棋。”府主又道。
“晚辈记住了。”秦无幽一顿，虽然府主的话让他不明所以，但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像，真像啊……”府主看着秦无幽踏出学府的背影，与圣上先前离去时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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