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夜将他抱起，快步走向卧室，轻轻将他放在床上。
她立刻启动了房间内的医疗检测系统。
冰冷的仪器探头在楚渊身上扫过，屏幕上跳出一连串令人心惊的数据。
心力衰竭、多器官功能退化、神经系统紊乱……
全是无法逆转的老年性疾病。
他的生命，真的走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纱夜看着屏幕，指尖冰凉，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过了不知多久，楚渊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纱夜，眼神有些涣散。
“纱夜……”他声音微弱。
“主人，您醒了。”纱夜忙握住他的手。
楚渊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他看了看周围，目光最终落在自己的手上，然后，用尽力气，挤出一句：
“蛋糕……抱歉……没做完……”
一句话，让纱夜的手瞬间颤抖。
“没关系的主人……没关系的……”
楚渊看着她，眼中带上歉意和心疼。
纱夜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主人，您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她转身走出卧室，回到了那个一片狼藉的厨房。
看着地上打翻的牛奶和散落的工具，她蹲下身，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捡起了那个掉落的打蛋盆。
然后，她站起身，重新开始。
每一个步骤，都严格按照楚渊刚才的方式，一丝不苟。
她的动作精准而优雅，但眼中的悲伤却浓得化不开。
没过多久，一个完美的牛奶巧克力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出现在料理台上。
纱夜切下一块，小心翼翼地放在盘子里，端回了卧室。
“主人，您不用勉强自己，我帮您把后续做完了。”
此时楚渊半靠在床上，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见纱夜这般，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纱夜跪坐在床边，用小勺舀起一小块蛋糕，轻轻递到他嘴边。
楚渊张开嘴，慢慢地品尝着。
熟悉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他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看着纱夜，虚弱却清晰地说：
“好吃……”
得到他的褒奖，纱夜低下头，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他，直到那一小块蛋糕吃完。
随后她也在楚渊的注目下自己吃了一些。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温暖的金色。
楚渊似乎累了，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纱夜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他苍老而安详的睡颜。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和那永恒不变的约定，在空气中悄然回响。
......
接下来的时日，楚渊彻底离不开轮椅了。
这日阳光和煦，微风拂过湖畔，吹动岸边的柳条，也吹起楚渊鬓角的银发。
纱夜安静地站在轮椅后，双手搭在推手上，动作轻缓地推着他在湖边小径上散步。
楚渊身上盖着薄毯，整个人陷在宽大的轮椅里，显得有些瘦小。
他微微抬手，想去够一枝垂落的柳条，指尖却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纱夜立刻停下脚步，伸手折下那段柳枝，递到他面前。
“谢谢。”楚渊接过柳枝，放在腿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嫩绿的叶片。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气短。
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轮椅滚过石板路的轻微声响，和远处传来的几声鸟鸣。
走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纱夜停下轮椅，熟练地锁好轮子，然后绕到前面，半蹲下身，开始替楚渊按摩浮肿的小腿。
力道适中，不轻不重。
楚渊舒服地喟叹一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阳光暖暖地洒在脸上，微风带着水汽和青草的香气。
一切都那么平和，安宁。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仿佛沉入了一片温暖而黑暗的海洋。
不知过了多久。
楚渊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卧室大床上。
天花板的纹路清晰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床边，纱夜静静地守着，看到他醒来，眼中掠过不易察觉的波动。
“主人，您醒了。”
楚渊眨了眨眼，感觉喉咙干涩：“我……睡了多久？”
“十个小时。”纱夜回答，声音依旧平稳，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紧绷。
“您在湖边睡着了，我把您带回来的。”
十个小时……
楚渊心中了然。
看来身体是真的不行了，连在外面打个盹都能睡这么沉。
他看向纱夜，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她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想缓和一下气氛：“咳……人老了，就是觉多，我这是在补美容觉呢，别担心。”
他顿了顿，又开了句玩笑：“再说了，就算我死了，你也可以继承我的遗产嘛，这可是多少诬告qj的仙女们梦寐以求的。”
纱夜闻言，习惯性地想要毒舌。
“没有人愿意继承您的遗产。像主人这样的变太，哪怕是遗产也让人犯恶心......”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惯有的冷淡，却……
楚渊敏锐地察觉到，这次的毒舌，似乎少了点攻击力。
没有了往日那种锐利，那种攻击性。
反而像是一句无力的陈述，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悲伤。
楚渊没再继续开玩笑，只是伸出布满褶皱和斑点的手，轻轻拍了拍纱夜放在床沿的手背。
“好了，扶我起来吧，躺久了骨头都僵了。”
“是。”
纱夜应声，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在他背后垫上柔软的靠枕。
……
又过去了几年。
光阴无声无息地流淌，如同窗外那条亘古不变的河流。
楚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候都在病床上昏睡。
偶尔精神好些，纱夜会推着他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或者看看新闻。
共和国在他的基石上稳步发展，新一代的领导者们继承了他的理念，将自由与平等的旗帜插满了星海的每一个角落。
这让他感到欣慰。
纱夜的照顾一如既往，无微不至。
喂饭、擦身、按摩、读报……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从未假手他人，哪怕是ai。
她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表情，动作也依旧精准高效，但楚渊能感受到，她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焦虑和恐惧，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日渐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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