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按了按眉心，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好生抄上一百遍华严经，权当孝敬你祖母了。”
郭心宜敛眸掩去所有情绪，恭顺退下。
前脚刚出院门，迎面便与一盛装打扮的中年妇人打了个照面。
郭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前来将人领进去，郭心宜脚下一滞却与那嬷嬷眼神对上，只得灰溜溜走了。
这一行人正是登门探望周芳苓的邱氏。
郭夫人客客气气招待了邱氏，收了邱氏送来的礼，都是一些绸缎、补品。
邱氏又说担心周芳苓在外面住不惯，还特地带来了是自小伺候周芳苓的丫鬟梦晴。
这梦晴是周府的家生子，母亲是周芳苓的奶娘。郭夫人倒也不好完全不给邱氏这个周家主母面子，便让人将梦晴带去绿淞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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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陪周芳苓用过午膳才出了绿淞院，走在抄手游廊上，远远瞧见邱氏由几个婆子丫鬟簇拥着过来。
周芳苓挽着南烟的手一松，兴高采烈冲那边招手，“梦晴，你怎么来了？”
南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见邱氏身后一个一身翠绿的丫鬟也抬头望过来。
邱氏立即扬起一个慈母的笑容，加快脚步，“苓姐儿，几日不见，身子可好些了？你也真是任性，怎么好意思叨扰你外祖母？”
她自来是一副温柔贤良的模样，要说吃食用度上苛待周芳苓确实没有，甚至如果没有南烟点出邱氏刻意养废她，两人表面上一度是母慈女孝的。
眼下见到她，周芳苓心里难免有些别扭。
“咳咳……母亲多虑了。外祖母对我很是关爱，巴不得我在这儿住上小半年呢。”
邱氏笑容一僵，“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老夫人一片慈爱之心，你却不能没眼色长期叨扰人家。”
笑话，真让这死丫头一直住在这儿，外边指不定要传她薄待原配嫡女，郭家看不过眼作主留下外孙女了。
再说死丫头不回府，到时郭家要出头为她议亲，她还怎么拿捏死丫头的亲事？
周芳苓倒没想到这层，只觉得邱氏是不是心虚。毕竟她在自己家里中毒，要说邱氏完全不知情，属实说不过去。
思及此，她脸色也冷了下来，“母亲不必担心。待我养好病，外祖母自会放心让我归家。”
南烟见状，笑着打圆场，“周夫人一向将苓姐姐视为己出，大家有目共睹。只是郭老夫人思念外孙女，想多留她住一段时日，周夫人倒也不必曲解了长辈的一片慈爱之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邱氏也不会再多说，反正今日目的已达到，她也懒得多费功夫，一番客套寒暄后，留下梦晴就带人走了。
周芳苓目送邱氏一行人离去，命人安顿好梦晴，又送南烟到大门口。
南烟看了看她身后，确定没人跟上来，小声问道：“那梦晴信得过吗？”
“啊？她自小与我在一块长大，一向老实本分，不像那种奸滑小人。”
南烟却忽而问道：“她的身契在你手上吗？她的父母兄弟呢？”
周芳苓不假思索答道：“我们府上下人的身契都在我继母手上。她是我奶娘的女儿，奶娘一家子都在我们府上。”
南烟掐了掐她手心，“你可长点心吧。她们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你继母手上，就算她本无意害你，可架不住人家拿她家人来威逼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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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府地处平康坊南门以西，距桃源食肆倒是不远，施熠受太子所托等在那儿听周芳苓的消息。
南烟出了郭府就直奔桃源食肆，进了雅间，就见施熠已点了一大桌子菜正大块朵颐。
“你倒是喜欢香岚祖父的手艺，每次来都不亏待自己。”
“哎呀，那毕竟是做过御厨的人，手艺确实没话说。”施熠放下筷子，拉开旁边的椅子，“你吃过没？要不加点菜？”
“我吃过了。”南烟摇头，“方才她那继母上门送了个丫鬟，我总觉得后面还要生事。”
施熠夹起一筷子松鼠鳜鱼，细嚼慢咽，“她家那点破事确实挺烦人。除非她离开上京，或者尽早定下婚事离开周家。”
南烟不以为然，“离开上京倒是一个出路。只不过不应该是眼下这般灰溜溜地走。要是没发生下毒一事，她还能与邱氏维持母慈女孝的假象，眼下却是不可能了。”
“怎么？你还想帮她把她母亲的嫁妆拿回来？”
“那还不一定轮得到我出手。当务之急，保住她一条小命才是要紧事。”南烟想起此事源头，无奈叹气，“太子妃一日不定下来，怕是难以善了。”
施熠闻言，低头吃菜，装起鹌鹑来。
南烟的好奇心倒是被勾了起来，“你好歹跟她做了几年挂名夫妻，她心里有没有人，你会不知道？”
“只知道她有心上人，具体是谁我真不知道。” 施熠无奈摊手，“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那人肯定不是我，八成也不是太子。”
南烟默然。前世周芳苓和离后没再嫁人。那时太子也还没娶亲，要真的彼此有意，也不是没有可能。
见她神情恹恹，施熠给她倒了一杯茶，岔开话题，“你派去金陵打探消息的那两人回来了。”
“哦？你倒是比我先见着人了。”
“都是自己人，何必分这么清楚？”施熠嘴角牵起，“你还不知道吧？吕景山收养的第一个孤女就是吕紫盈。刚到吕家时，她尚在襁褓。
后来陆陆续续收养的都是三岁以上的幼女。这里面有嫁去富商家做正妻的，也有送去官员家中做妾的。”
南烟问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说法？”
“你倒是敏锐。”施熠转着杯盖，“送去做正妻的，多数是逃难而来的灾民，父母双亡。做妾的这些，来历就有些说不清楚了。
有的是被父母扔在育幼堂门口的，也有的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这吕紫盈最特别，是吕景山从外面抱来的。当地也曾有传言，说是吕景山的外室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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