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此寒为霜 颇深意
寒光听到这话，忽然轻笑了一声，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温柔地看着她：“这是你自己的修行。”
她的声音轻缓，像是掺着些许无奈，可很快，她又低头笑了一下，目光淡淡：“不过嘛……我倒是能指一条路。”
琳梵微微挑眉：“哦？”
寒光没有再多说，继续迈步向前，琳梵跟着她穿过黑雾，直到一片出奇宁静的湖泊映入眼帘。
这里的湖水漆黑如墨，却不是那种单纯的死水，而是隐隐透着某种流动的光泽，像是里面沉淀着什么活着的东西。
湖面并不平静，偶尔有些细微的波纹扩散开来，而湖底，像是藏着无数低语，它们在深处翻滚着、蠕动着，仿佛灵魂被困在了这片水域里，挣扎着、沉沦着，却再也无法浮出水面。
琳梵站在湖边，背脊一瞬间泛起一丝凉意，湖水中一段话，传入了她的耳朵：
“妈妈又骂我了。”
“她说她怎么就生了我，生下来就是个赔钱货。”
“她说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连隔壁家小孩一半都比不上。”
“她说，我考成这样，干脆别上学了，丢人现眼。”
“然后她摔门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今天她没有敲门进来。”
“她没有再道歉。”
“我看着卷子，多么想一直学一直学。学到所有人都闭嘴。”
“学到我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学到他们终于能看我一眼，不是用厌恶的眼神。”
“可…我终究是坏孩子…我连做完一张卷子的耐心都没有…”
琳梵盯着这片湖水，皱眉：“这是什么？”
寒光弯下腰，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着湖面。水波荡开的一瞬，她的眼神微微一沉，指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心轻轻蹙了一下，没有回答琳梵的问题，低声喃喃道：“这些年啊……又浑浊了。”
“这地方…没有一年四季吗？”琳梵看着一滩死气的湖水，不禁有些疑惑。
寒光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后缓缓直起身，微风拂过她的白发，发丝在黑雾中微微浮动，她抬眸看向琳梵：“你是特殊状态，自然和正常人身处这里不同。”
琳梵歪了歪头，眉眼间透出几分探究：“嗯？那正常人在这里会是什么状态？”
寒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掂量着什么。过了几秒，她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你确定，真想知道？”
“问都问了…”
寒光低头看着湖面，湖水仍在微微波动，像是在吞噬着深处挣扎的灵魂，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缓缓落下：“他们会感受到这里的低语。”
她顿了一下，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琳梵：“但不像你这样，只是听见。”
琳梵微微一愣，随即皱眉：“什么意思？”
寒光指尖在湖面上轻轻划过，水波泛起微弱的涟漪，低语声仿佛在瞬间变得清晰了一些。
刚才那个少年的声音又浮现在了琳梵的耳边
“数学卷子发下来了，我考了38分。”
“老师叹了口气，问我是不是又没听讲。”
“可我听了的啊。”
“每一节课，我都盯着黑板看，一笔一划地记，可是到了考试，卷子上的题目就像没见过一样。”
“他们笑我，说我是笨蛋。”
“我说我不是，可没人信。”
“没人教我该怎么学…我问班里那些学习好的…可他们都说学习很简单，就这样那样就好了…可我就是不会啊！！”
那声音仿佛是从湖底深处爬出来的，夹杂着无数压抑的情绪，回荡在寂静的梦魇域之中，像是一场不被终结的哀诉。
寒光目光轻轻扫了一眼湖水，唇角微微弯了一下，缓缓道：“正常人在这里，不是‘听见’，而是会被这些话拖进去，拖到自己的梦魇中。”
她转过头，看着琳梵，眼神仍旧是淡淡的，像是在看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你知道吗？一个正常人，如果长时间站在这里……他们会被湖水吞噬。”
她的语调柔和，像是在讲述一个寻常的现象，没有丝毫起伏：“然后，他们的‘故事’会被湖水记住，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琳梵的眉头微微蹙起，看着湖面，低语声仍旧在回荡，那些声音仿佛从某个遥远的时间点传来，带着深深的执念。
寒光忽然轻笑了一声，语气漫不经心：“你说，这些声音……是他们生前留下的？还是死后才有的？”
琳梵盯着湖面，沉默了两秒：“重要吗？”
寒光微微眯了眯眼，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点，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答案：“是啊，重要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溅起一点涟漪，随即她轻轻拍了拍袖口，语调平淡得仿佛在聊天气：“不过，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琳梵收回视线，看向她：“什么意思？”
寒光的笑意不变，语气温柔，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愉悦：“你那小女友估计已经被这里侵蚀了。”
琳梵微微一怔，目光一瞬间变得冷冽，脚步顿时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她没有去计较称呼，只是不管不顾的跑了回去，黑雾翻涌，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梦魇域的阴影之中。
寒光站在湖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指尖在方才碰过湖水的地方轻轻摩挲，像是在感受什么消散的痕迹。
夜色下，湖面泛起轻微的波澜，低语仍旧断断续续地回荡着。
“霜！！呆站在那里干什么？快来看看！”
“霜…你相信这一切吗？”
“霜……谢谢你了…”
寒光转头看向湖水，发丝将眼睛挡住，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她低语一句：“真是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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