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了……”殿外传来一阵急促之声。
邱予初抬眸一看，魏星乔焦急地朝自己奔来，心下顿感不安。
魏星乔对着邱景湛行了一礼，凑近低声说了什么。
邱景湛眉心一拧，略略点头，魏星乔径直走向邱予初。
“十公主，不好了，常先生怕是……”魏星乔没再说下去。
邱予初神色一急，转身出去:“怎会如此？走！”
江慕之和崔羡立即跟上，魏星乔亦步亦趋。
邱景湛望着几人的背影，眸色加深。
大理寺牢房内，森冷寂静，老鼠横行，满墙的锃光刑具在朦胧月光下幽幽发亮，看得人毛孔一紧，心颤胆寒。
邱予初一进来，身上就感觉阵阵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略略皱眉，转头问魏星乔:“这里为何这么幽暗阴冷？”
“最近几日有些返潮，怕是要下大雨了。这牢房就是这样，一旦有大雨天气就会阴暗潮湿。”魏星乔据实回答。
“先生到底怎么回事？”邱予初内心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之感，现在心跳如鼓。
“先生自晚膳后，就面色如土，上吐下泻，刚刚甚至吐了血。”
“怎么会这样？”邱予初大惊，脚步加快。
“先生！”邱予初一瞧，常遇青形容枯槁，面如菜色，双眼半阖，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
上前将其抱在怀中，大声呼喊:“先生，你坚持住！”
旁边的太医号着脉面色逐渐凝重，最终跪在地上对邱予初说道:“十公主 恕老臣无能为力，常先生是中毒之兆，且用量极多，已无回天之力。”
邱予初美眸圆瞪，不可置信，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先生怎么会中毒呢？”
常遇青仿佛有些感应，双眼无焦，抬起手在空中抓了几下。
邱予初大骇，伸出手在常遇青眼前晃了晃，他毫无反应，心中骤生剧痛。
下一瞬抓住常遇青的手:“先生，是我，予初，我来了。”
常遇青面色欣然，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就……知道……不会是你……”
邱予初一怔，心中迷惑不解，知道不会是她？这是什么意思？
“先生，你坚持住。”随即从袖带中掏出几个瓶瓶罐罐，胡乱地倒出一些药丸，颤抖着喂进常遇青的嘴巴，喂进一颗掉了出来，再喂一颗又掉了出来。
“先生，吃啊，这些是解毒的。”邱予初惊慌失措，双手不听使唤。
常遇青缓缓摇头:“不……不用了……呕……”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流出来。
邱予初右去接，瞬间兜满一手:“不不不，先生，你坚持住。”
“呕……”鲜红的血从常遇青嘴里源源不断地吐出来，顺着邱予初的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砸出雪花状。
常遇青脸色瞬间苍白下去，使出全力摸到邱予初的手，嘴里混着鲜血缓缓开口:“我……我很……高兴……收……你……收你为徒。”
“嗯嗯……我知道……先生……”邱予初眼眶兜不住汹涌的泪水，簌簌落在常遇青脸上，把他抱得更紧。
“我再……也……不……不是……前朝……余孽了……”常遇青说完呼了好一口气。
“我知道，先生，我知道。”邱予初脱口回应，生怕错过什么。
常遇青稍稍仰头，试图抑制口中鲜血的喷涌之意:“我……很……我很欢愉……”
邱予初忽然听到常遇青喉间一响，他的手蓦地滑落，口中的鲜血还在涌出。
“先生！先生！”邱予初双手抱紧常遇青面目全非的身体，悲恸哭诉，“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江慕之站在蹲在旁边，眉心紧拧，如鲠在喉。
牢房狭窄的天窗，透进幽幽月光，清冷无比。
邱予初神色木然，眼眶里不断倒悬出泪水，接连不断。
明明前几日还生龙活虎的常遇青，现下只能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不动不言语，连胸膛上的起伏都没有了。
明明已经找到了证人，邱予初只想着帮他洗刷冤屈，却忘了保障他的人身安危。
崔羡看到邱予初鼻子酸涩，眼睑红肿，心下担心不已。
“予初，现下该当如何？”崔羡看着邱予初如同行尸走肉般没了灵魂。
“先送先生回家。”邱予初转头看着马车，常遇青正安静地躺在里面，面色安详，一如睡着一样。
“好！”崔羡驾着马车往常遇青府上赶。
江慕之骑马先行一步到常府，吩咐下人火速布置灵堂。
一阵车马喧哗，江慕之走出去迎接:“来了？”
邱予初跳下甲板，轻声应道，“嗯！”随后撩开车帘，翻动常遇青的尸体。
江慕之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我来吧！”
邱予初转头望向江慕之，双眸布满血丝，眉眼疲惫至极，显然是连夜赶路所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示意自己放心。
“放心，让我来吧！”
邱予初双眸一转，不再坚持，转身让开。江慕之是怕自己会害怕。
江慕之进入马车把常遇青的遗体抱出来，往灵堂走去。
邱予初快步跟上。
崔羡抿了抿唇，亦然跟上。
正厅设铭旌于灵柩之右，香案前立五供，青瓷香炉居中，左右烛台、花瓶各一个，素幔飘飞，白烛燃烧。
江慕之小心翼翼地将常遇青的遗体放进棺椁，整理衣裳，而后缓缓推动棺盖。
走到棺椁前，取了三根香，对着棺椁三拜，插入香炉。
邱予初接过仆人递来的香，闭眼心中默念: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替你报仇雪恨。
说完睁开双眼，虔诚对着棺椁郑重三拜，插入香炉。
“予初，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江慕之看着双眼红肿的邱予初，心中大动。
“不！我还是待在这儿吧！你连夜赶路，回府歇着吧！”邱予初盯着棺椁出神。
崔羡一凛，听着邱予初关怀江慕之的话语，心中有些酸涩，抿了抿唇，强行压制下去。
“我无事，你先去歇息吧！”江慕之坚持让邱予初回府，“况且，你还要进宫为先帝守灵。”
邱予初眸光一闪，确实！若是自己待在常府而不去宫中，定然会为常遇青招惹非议。
“可是你在这儿也不妥？”邱予初突然想到，先帝驾崩，三品以上官员都要着素服轮流守灵。
江慕之略略摇头，“天亮之后，我又进宫便是。”
邱予初眉心轻蹙，眸光闪烁，若不是为了她江慕之何至于此？
心有不忍，面色担忧。
“回去吧！”江慕之柔声开口，“我在这儿便好。”
邱予初抿了抿唇，略略点头:“你……多保重！”眼中的关切之色化不开。
江慕之点点头，算是应下。
崔羡扶着邱予初出了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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