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谁？”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邱予初转身一看，邱湘吟一身粗布衣衫，头上包着同色方巾，手里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瓜果蔬菜。
邱湘吟目中愕然，看清来人是邱予初，平和的脸上夹着一丝惊喜，下意识喊道:“十妹？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说完拿出腰间的钥匙，快速开了铜锁，招呼邱予初进去。
“好，八姐，这些东西你帮我拿些。”邱予初眉梢上扬，拎着两个盒子往里走。
邱湘吟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十妹，你来就好，怎么还这么客气。”
“第一次来自然要郑重些，八姐不必介怀，我们先进去吧。”
邱予初跟在邱湘吟后面，进去一看。庭院以一方古朴的池塘为中心，池水宛如一块温润的碧玉，澄澈见底。
池中的锦鲤悠然自得，红的似火，白的若阳，黑的如墨，它们时而穿梭于摇曳的水草间，时而浮上水面，轻啄那飘落的花瓣，泛起圈圈涟漪。
池塘边，嶙峋的怪石或卧或立，形态各异，其上布满青苔，怪石间，一丛丛菖蒲扎根生长，叶片细长如剑，绿意盎然。
“八姐，好雅趣，这院子真是别致。”邱予初目光轻移，不由感慨。
“呵呵……十妹说笑了。就是随便打理一下，快进屋坐。”邱湘吟推开正门。
正厅轩敞，飞檐斗拱擎起古韵，檐下雕花雀替，木窗棂格，糊以素纸，阳光透在地板上，暖意洋洋。堂中八仙桌、太师椅，漆色沉厚。
“十妹你先歇着，我去泡茶。”邱湘吟放手中物品，转身出了正厅。
邱予初打量着屋中环境，纤尘不染，烟火气十足，邱湘吟一直都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十妹，我这里只有些清茶，别嫌弃。”邱湘吟端着托盘而来。
茶香四溢，热雾袅袅。
“八姐哪儿的话，清茶更香。”邱予初坐在桌旁端起一杯热水，用盖子撇了撇表面的浮沫。
邱湘吟也在对面坐下来，一同品茶。
“十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邱湘吟眉眼弯弯，面上平和恬静。
“自然是五哥跟我说的。”邱予初放下手中茶碗。
……
……
一时无语，徒留满室静谧。
邱湘吟轻啄一口热茶，率先打破寂静:“十妹今日来所为何事？不会只是单纯来看看我住在哪里吧？”
邱予初微微一笑，“八姐应该猜得到吧？”
邱湘吟目光轻移，望了邱予初的脸半晌。
“十妹是想问艾力提的情况吗？”邱湘吟柳眉轻挑。
邱予初不置可否，自顾自讲了起来:“听闻艾力提在老大王身陨之后，便掌握了柔然实权，大肆囤积粮草，训练骑兵，怕是……”
邱湘吟抬眸，略略点头:“对！他确实是在做这些事，看来元安与柔然恐有一战。”
“八姐……”邱予初开口喊道。
“嗯？”邱湘吟挑眉疑惑。
“八姐……还知道些什么？”邱予初目光殷切。
“十妹，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邱湘吟敛起神色，严肃起来。
邱予初挺直腰背，面上欣然，认真聆听。
“艾力提一直有野心，也深受老大王宠爱，这你是知道的。”
“对！当年朝贺元安，他就乔装打扮进宫。”邱予初当然记得，那时她在辟雍殿养病，艾力提闯进来，从此就被他纠缠上了。
“我到柔然和亲之后，这种情况更甚。大王子和二王子基本上就是形同虚设，实权全掌握在艾力提手中。”邱湘吟陷入沉思。
邱予初略略点头，这情况跟她想的一样。
“那一年柔然突然遭遇水患，他们从元安带的各种物资回去，解决了燃眉之急。”
“艾力提觉得要想不受元安牵制，就得自力更生。他提出草原有些丰腴之地也可以种植一些农作物，于是便着手带人种植，此举赢得大王信任，更深得民心。”
邱予初美眸微眯，艾力提能有此觉悟确实不易，看来他也不只是一无是处的浪荡子。
邱湘吟接着说:“柔然本就地广人稀，物产丰富，这些年，林林总总下来，所种植的粮食竟然能够养活大半百姓。”
“再加上柔然本就是游牧民族，每家每户所养牛羊众多，肉、奶吃不完就拿到元安边陲小镇售卖，那些人赚了很多银子。”
“艾力提平日里游走在这些人当中，不知许诺了什么，这些人缴纳了很多赋税，一时间王室富裕起来，王室子弟对艾力提更是唯首是瞻，莫不听从。”
邱予初喃喃自语:“没想到艾力提竟有如此手段。”
“不过有一年发生了一件事。”邱湘吟眸光闪烁，静静盯着邱予初。
“什么事？”邱予初微微皱眉，邱湘吟的眼光黏着她，莫非跟她有关？
“我记得好像是回纥进犯龟兹那一年。”邱湘吟眉眼一转，尽力回忆。
“有一日正值大王生辰，百官道贺，普天同庆。平日最殷勤的艾力提居然没有出现。”
邱予初美眸半阖，那一日……？
“大家找遍整个王宫都不见他的踪影，大王大发雷霆，把艾力提的随身侍从找来审问，那侍从说是早上便没有看见艾力提了，气得大王差点把侍从打死。”邱湘吟深深记得那一天。
“寿宴没有办成，大王怒不可遏，便守在艾力提的寝殿等他。”
“直到半夜，艾力提才跌跌撞撞回来。”邱湘吟转眸看向邱予初，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艾力提浑身血迹，脸色苍白如雪，尤其是左肩上的伤口血肉模糊，随后就昏倒在门口。”
邱予初眸色微闪，心下了然，那便是她和江慕之刚到龟兹那一晚，自己正在沐浴，被艾力提强行闯入，她拔下簪子猛刺他。
“大王本想重重处罚艾力提，看到他如此模样便也不忍心了，找了巫医给他治伤，巫医发现他左肩有十几处伤口，那大小就如同女子的簪子……”邱湘吟眉眼紧皱，神色复杂。
“巫医禀告大王，问他是被何人所伤。他一概不理，沉默以对，最终大王只得作罢。”
邱湘吟讲完心下已经明了几分，求证似的问邱予初:“艾力提那天去见的人应该是你，对吗？十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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