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芝躺了两天，身子缓了缓，早上刚起来就做饭收拾。
“你带着她们俩干啥？不够添乱的。”
蝉花杜鹃带着帽子手套，整齐乖巧地坐在炕沿上，鼓着小脸。
“去看热闹呗，今天灯会，咱再置办点年货。”
“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呢，如果能还完饥荒就好了。”
“把如果去掉。”
秦远山的马车刚到，坐在炕沿眼巴巴看着外头的蝉花杜鹃就蹦起来往外冲。
灯芯抱着棉被跟在后头，把两个小丫头抱上了车，用棉被把两个小人裹得只剩下两个小脸蛋儿。
跳上马车悠哉哉地往镇上去。
一路两个小娃娃兴奋得不行，叽叽喳喳。
“姐，这大花豹真大。”
“姐，现在会不会跳出个老虎出来？”
“姐，我想吃糖葫芦。”
“姐，……”
被吵得脑瓜子嗡嗡响，灯芯手动强行闭麦，兜里掏出两个水果糖，塞进她们的嘴里。
想了想又掏出一个，递给一旁的秦远山。
侧脸冷冽的线条依旧，坐得挺直，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犹豫了下，塞进口中，熟悉的香甜让他思绪飘远。
受惊的‘追风’，他手心的温暖，香甜的味道，如水的眼眸……
有些心猿意马的他耳边开始发热，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叔叔，你感冒了？”
被呛的他这回咳得更加厉害。
“叫哥哥。”
等他们晃悠到镇上，到处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让两个小娃娃扯开棉被，坐直身体，眼睛忙得不行。
红灯笼，红窗花，红砖砌的房子，骑自行车的路人……
车子最终停在了国营饭店门口。
灯芯指挥的。
跳下车，走进充满饭菜香气的空间，灯芯深深吸了一口气。
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热情的服务员赶紧上前。
“同志几位？”
“我想找你们负责人，我有鱼。”
等负责人出现看到了板车上的鱼，欣喜不已。
“我都要了，给你算4角一斤。”
“成交。”
出奇顺利的交易过程让秦远山刮目相看。
没想到还能卖到这，毕竟如今的买卖只有供销社才合法。
把卖来的十五块钱一股脑塞进小挎包，灯芯直指供销社。
还没停稳，就看见门口站着的赵莹莹雀跃地迎接。
那天分开，灯芯答应了看灯会，赵莹莹就约了在门口见。
看着高大挺拔的秦远山，赵莹莹笑得那叫一个山花烂漫。
她身上穿着刚做的藏蓝色套装，扎着一个马尾，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红晕。
看着板车上的灯芯和两个淌鼻涕的小娃，眼底的鄙夷一闪而逝。
土包子。
桂芝还是没舍得让灯芯穿新棉袄，说过年穿又新又喜庆。
灯芯穿的还是缝补过的花棉袄，头上带着兔毛帽子，帽子下是两根麻花辫，唯一出众的就是俏皮可爱的长相。
赵莹莹有些许嫉妒，但是还是觉得自己气质容貌穿着更佳，就凭她一个村里的柴火妞？秦远山怎么也该喜欢自己。
还不是装可怜让秦远山忙前忙后。
她热情地跟在秦远山身边，无视灯芯和俩淌鼻涕的娃娃。
“你们今天又要卖什么好东西？”
“我姨夫家开照相馆，你照相的话我带你去。”
“你们吃过饭没有，国营饭店的熘肉段最好吃。”
“你是京市来的吗？那里是不是暖和？”
秦远山面色冷淡，沉默地站在板车边，等待灯芯叫梁主任下来。
可赵莹莹并不气馁，自顾自地说个不停，两只眼睛盯着秦远山冷冽的侧脸，心里感叹。
要是结了婚，他不呆在东北咋办？
那他去哪我就去哪……
梁主任急匆匆下楼，一看见板车上的花豹激动坏了。
转着圈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瞅瞅，没被枪打过，完整啊，完整的。”
他扶着镜框，又凑近了看了看牙齿。
“真好真好。”
说着叫上几个工作人员先抬去仓库，带着灯芯上了楼。
“你这回可真是大赚了一笔，来~”
灯芯接过钱，也没仔细数，只捏了捏厚厚的一沓大团结便揣进口袋，反正梁主任数了好几遍一共有五百块钱。
她激动地拉着梁主任的双手，蹦蹦跳跳。
梁主任老胳膊老腿也被迫动起来，等她停下，梁主任也被逗笑。
“你这丫头，厉害厉害。”
“主任，再给我换点票。”
“怎么？上回的用完了？”
“没有没有。
这不过年了么，准备点年货。”
“哎呀，一下挣了这么多，你这啥都能买了。”
灯芯拿着钱和票，两眼放光冲到楼下，看见蝉花杜鹃怯生生地站在秦远山腿边，一动不敢动。
一把抱起两个小娃娃，转起了圈。
“有钱啦！我们买好吃的啦~”
被逗得嘎嘎笑的蝉花杜鹃再没了刚才的羞怯，刚被放下，就撒丫子往各个柜台那跑，两个冲天的揪揪一跳一跳。
秦远山被赵莹莹问得有点烦，大步跟上灯芯。
两个娃娃挤到人堆里，看着琳琅的商品，什么都想要。
还是蝉花大一些，也不知道大姐得了多少钱，还是犹犹豫豫。
灯芯也挤进人群，看两个小娃娃站在柜台边上看着花棉袄。
“同志，我想要两件小娃娃穿的衣服，还有一件大人的。”
这如今一般人家都是扯布回家做，很少人自己买现成的衣服。
售货员耷拉的脸瞬间展开，笑的热情。
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蝉花选了件蓝底碎花，杜鹃选了件粉底碎花，给桂芝选了件红底条纹的。
现在时兴的都是蓝黑灰，反而颜色鲜艳的人还不爱选。
可灯芯只觉得鲜艳的颜色才最好看，末世里头所有人的衣服都是水泥的颜色，天是灰色，人也是灰色，压抑得看不到希望。
站在秦远山边上的赵莹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果然是乡巴佬，大红大绿的。
给蝉花杜鹃直接换上了新棉袄，又去粮油柜台称了一桶大豆油。
虽说顿顿吃肉，可还是得有点大豆油才香。
又买了几斤白面，两斤水果糖，还去买了一口新的大铁锅。
看到水果蔬菜的柜台，又买了一兜苹果，还有一堆白菜萝卜啥的。
接着又被蝉花提醒，买一面镜子，几个人走到百货柜台，蝉花挑了一面镜子。
说实话灯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长啥样。
洗脸的时候从脸盆里水中的倒影，模糊地知道自己长得还挺不错。
可售货员拿出镜子，她自己的脸真切地看清，惊呼。
“天，我竟然长得这么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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