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声音有些大，看上去脾气也不好，此刻周围的小摊贩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都看了过来。
“大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大娘我们不是来买菜的，我准备来这儿卖些吃食，所以来看看。”云素艺拍了拍大妞的手，大妞躲在云素艺身后只探出个脑袋。
这个老婆婆真的好凶啊，比从前的奶还凶一些。
听到云素艺这么说，老婆婆脸色才好了一些，但是还是生硬地把菜塞到云素艺怀里，“既然这样也把菜带回去吃！”
老婆婆站了起来，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身子，“这里的摊位还没有满，你来也行，记得要交给街头的人五文钱就行。”
云素艺点点头答应下来，五文钱并不贵也很合理。
“你为什么不去镇东那条街啊，那边儿可比这儿好。”老婆婆也不避讳直接问出口，周围的小摊贩看上去在择菜，实际上也竖着耳朵在听呢！
“镇东那边我去看过了，我还是更喜欢镇西。”
老婆婆抬眼看了一眼云素艺，“你说要卖吃食，那你准备卖些什么吃食啊？”
这不应该是一个陌生人问的，这不，那两家卖早点的也望着呢。这年头挣钱都不容易，卖早餐就那么几样儿，他们自然也紧张，若是撞了就有的竞争了。
“哦，就是在家里瞎琢磨出来的，想来试试。”
两个摊主听了就放下了心，一个老婆子琢磨出来的吃食应该没什么，至少不会撞就行。
大妞慢慢从云素艺身后站出来帮云素艺提手里的菜，刚刚奶说要在这里卖菜，她也要来帮忙，不能怕生哩。
“你们要起早些了，那时候人多。”老婆婆走了两步又坐回了位置上，“别怪我没提醒你，钱不是那么好挣的，要有毅力。”
以前也不是没人来这儿，但是后来都嫌这儿比镇东差。再加上镇西的顾客都习惯了在那两家儿那儿吃，所以都是忙活两天就走了。
云素艺也知道这道理，老婆婆问什么就答什么，说什么应下就是了。虽然老婆婆有一只眼瞎了，也没个笑脸儿，说话语气也凶巴巴的。但是云素艺能感觉到，她没有恶意，是个嘴硬心软的。
从框里拿出了剩下的几个锅盔，“我不能白拿您的菜，这就是我打算来卖的吃食，大娘您尝尝。我们明天一定早点来。”
老婆婆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儿，云素艺就把锅盔放在老婆婆的菜摊上，牵着大妞走了。
看着祖孙俩人走了，老婆婆才拿起锅盔，拿出一个闻了闻，然后咬了一口。
“文婆婆，味道咋样儿啊？”
“文婆婆，看着还行啊，好吃不？”
老婆婆没说话，自顾自地咬着饼子，吃完一个就把剩下的细细包好放进了背篓里。然后继续守着自己的摊子，也不搭话。
周围的人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好奇那奇怪的饼子是什么味道。文婆婆脾气就这样，他们都习惯了。
文婆婆是最早一批在镇西卖菜的人，刚开始他们都觉得这老婆古怪。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就了解了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文婆婆和她老伴儿莫爷爷住在一起，莫爷爷是个秀才，年轻的时候是个教书先生。文婆婆还是莫爷爷的学生呢，他们有儿子，但是莫爷爷的腿不能走了，文婆婆的眼睛也瞎了一只。
那个儿子就不大管老两口了，只靠文婆婆卖菜挣钱，不仅要吃饭还得给莫爷爷抓药。
文婆婆是个面冷心热的，看上去凶的唬人，但是只要能帮也帮。有时穷人没钱买菜，文婆婆还会送一些面相差些的。
至于老两口的那个儿子，哎，不提也罢。一个秀才的儿子却成了混混，不学无术，不孝爹娘。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都会互相帮衬。
譬如刚刚云素艺在这儿来，大家注意着都是云素艺怕对文婆婆不利。文婆婆脾气怪，不熟的人难免会与她发生口角。
村长盯着王婆子家还钱，前些日子又扣扣搜搜还了一两多，加上云素艺自己的拢共三两六七百文。
云素艺带了大半来，来买一些必须的东西，还有个事儿就是去韦秀秀的娘家。
割了三斤肥瘦相间的猪肉，又买了一斤白糖，这在镇上也算是厚礼了，不是逢年过节的没人送肉送糖的。
韦秀秀自从嫁进胡家之后帮衬了不少，每次回娘家又是拿肉又是拿粮食的。附近的人家都知道韦家有个女儿经常往娘家跑顺东西回去，这事儿弄的韦家脸上没光，心里也不好受。
最有意见的就应该是韦秀秀的哥哥韦宜春的媳妇连秀曼了，韦秀秀在娘家的时候被爹娘和哥哥宠着，他们都是不想韦秀秀吃苦的。
连秀曼的家庭条件比上韦家差了一些，在家也没那么受宠，自然是羡慕韦秀秀的。时间一长，心里也有些意见，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丈夫和爹娘都不会帮她的。
以前的云老太不会想那么多，但是云素艺不会。就算韦家只是想帮女儿，但是他们也确实是实打实地帮助了胡家。
人，要知恩图报。
韦秀秀的娘家她自然还是要替他们着想的，有一门儿只会上门打秋风的亲戚可不是什么好事。
云素艺牵着大妞往韦家走，大妞手里攥着两个糖人儿。
从云素艺两人走进巷子里就有人一直看着她们指指点点，不用猜云素艺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咚咚咚——”
“谁啊？来了！”
开门儿的是连秀曼，看见云素艺的时候，连秀曼的脸上出现了那么一丝复杂的神情。但是看见了门外看戏的领居，还是客客气气地把两人请了进去。
“云婶儿，你们咋来了？”连秀曼一阵头疼，小姑子还好，给些东西就打发了。
但是小姑子的婆婆就没那么好打发了，又有一身力气，自己是小辈又说不得什么。
“秀曼，谁来了？”韦秀秀的娘尤芳蕙走了出来，她刚准备去铺子里呢，没想到就有人敲门了。
“娘，是云婶儿。”
“亲家母啊！咋不说一声儿就来了，秀秀呢？秀秀咋没来啊？”
尤芳蕙是真疼自己的女儿，云素艺也是真的看见她的脸刚刚抖了一下。可见，原来的云婆子给这家人留下的印象有多深。
“秀秀没来，我来镇上买点东西就顺便来看看你们。”云素艺拿出了肉和白糖，“这是给你们的，不多，亲家母别嫌弃啊。”
尤芳蕙看见一下子愣了，这亲家母来的次数也不少，但是次次都是来打秋风的，送东西，还是送肉来还是第一次。
“这，这么多啊？你们有吃的吗？拿这么多来干嘛啊，你们留着吃啊！”尤芳蕙不肯收，胡家的情况她还不知道吗？虽然不知道这肉咋来的，但是她不能收。
镇上的人生活好一些，但是还没到顿顿吃肉，天天吃肉，一次还买这么多的程度。拿回去熬油，慢慢吃也能吃上些时候。
尤芳蕙不是不想要，但是胡家吃她女儿秀秀也能吃上啊。秀秀这孩子是铁了心跟着胡以北的，既然都嫁过去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能帮就帮吧。
连秀曼也不想收，云婶儿拿来三斤肉，往后就会要更多。在连秀曼眼里这不是肉，是钩子。
这时候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走了出来，“奶！娘！肉！”
这是连秀曼的儿子韦文青，看见云素艺之后又忘连秀曼身后躲着了。他记得，这个婆婆可凶了。
“童童要吃呢，你们就收着吧。”云素艺赶紧把肉递过去，“家里的日子好过些了，都是亲家这么见外做什么？往后我还来镇上卖吃食呢，你们只管收下就是了。”
童童是韦文青的小名儿，被云素艺叫到，童童抖了一下更不敢出来。但是他听得懂，这个很凶的婆婆要送他家吃肉。
大妞看着这个白生生，比自己矮两个头的弟弟，立马走了出来“童童，这是奶给我买的糖人儿，给你一个。”
小牛形状的金色糖人儿对一个四岁小孩儿的吸引力可不小，看着糖人儿，童童想拿又不敢拿，咬着自己的手指头。
大妞看向了云素艺，云素艺点点头，大妞走上前放到童童手里。“吃吧，我比你大，是姐姐，我给你吃！”
“童童，这是云奶奶买的，是大妞姐姐送你的，你要说什么？”尤芳蕙看见童童确实想要，就开了口。
“谢谢大妞几几（姐姐），谢谢云奶奶（来来）”童童还有些吐字不清，奶声奶气地回答一下子就击中了大妞作为姐姐的心。
大妞咧嘴一笑，“没事！童童吃吧！”
尤芳蕙看见童童高兴也开心，一转过头又开始问了，“亲家母，你要来镇上卖什么吃食啊？”
“就在镇西那条街，卖些早点。这不是农忙过去了吗？总得找点事儿做啊。”
“这样啊，也行，但是亲家母咋不去镇东呢？那边更好啊。”
“我看过了，我更喜欢镇西啊。往后你们也来尝尝，我手艺还是不错的。”
几句话下来尤芳蕙就被云素艺绕了进去，完全忘了自己不要肉的初衷。等着云素艺走远了才想起来，这肉还在呢！
“娘，云婶儿要给我们，我们就收着。都是亲家嘛，往后我们还有能帮得上的呢。”连秀曼看着尤芳蕙还想追出去，就拦了下来。
想了想尤芳蕙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嘱咐媳妇把肉放好，就出门儿了。她要去大树底下聊天，让那群长舌妇也知道她亲家母还送肉来！
她们亲家母能送那么多肉来嘛！能送白糖来嘛！叫她们一天到晚嘴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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