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俊山游走在各个商贩之间，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浑身补丁的人拦住他的脚步，把人往旁边的角落扯了扯。
压低声音靠过来。
“小兄弟，好东西，低价卖，收不收？”
说完，那人把身上裹的烂套子微微一掀，露出里面一角来。
借着河水泛起的微微磷光，韩俊山猛然睁大眼睛。
好家伙，这是……金子？！
那人从衣服里拿出来一条金链子，送到韩俊山面前晃了晃。
金黄色的金属在夜色下依然光亮。
“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纯度一等一的高。”
“我这着急出手，今儿我也不多要。”
说着，那人便把手伸进韩俊山的袖子里，在他手掌中放上两根手指，又转换成一整个巴掌。
韩俊山明白，这是在打价，对方的意思是二十五块钱一克。
一下子比金店那边便宜了十几块。
“怎么样，小兄弟，保证你买了不亏。”
那人热络地询问道。
就在这时，毛虎看出韩俊山想买的心思，直接上前一步，把那人的金子拿来放在嘴里咬了咬。
“呸，你这什么金子，一点铜灰掺点金粉，就敢当金子卖，拿我们当外行的忽悠呢！”
那人脸色一变，连忙抢过金子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真晦气，居然碰到两个行家。”
毛虎回头朝他看了看。
“这鬼市上可不比寻常集市，多的是心术不正的人靠着黑灯瞎火的时候坑蒙拐骗。”
“你若不仔细上当，只能自认倒霉，规矩就是这样。”
“这些老油棍们常年在鬼市厮混，一有新面孔便上来忽悠。”
“你跟紧我，要想买金子，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毛虎像模像样地在前面走着。
韩俊山一步一个脚印跟在身后，看着前面人小鬼大的影子，感觉有些割裂。
直到毛虎回头叫他跟上才反应过来。
两人来到桥墩边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在一个满脸痦子的老头面前停下。
“程三，上次你说的好东西，带来没？我把买家给你带来了。”
那个被称作程三的老头猛地抬头，看见毛虎那张熟悉的脸，贼兮兮地笑起来。
“你小子，倒是准时，放心，这好东西我只卖给你。”
说完，程三从脚边一个烂布兜里翻出一团红布，层层掀开，漏出里面一小把金粒子。
看成色，确实比刚才那骗子手里的好不少。
毛虎照例从里面捡出一颗，搁在牙缝里咬了咬。
几经确认之后，才欣喜地拿给韩俊山。
“这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好货，这程三是个实在人，祖上是个富裕的大家族，以前破四旧斗地主的时候，被没收了全部家产，打成了贫农。”
“好在他爹留了一手，在自己地里埋了些家当，如今过得宽敞些，他才敢把那些东西悄悄拿到鬼市里卖掉，换些钱生活。”
毛虎三言两语讲了讲程三的经历，表示可以相信他。
程三老实巴交地在旁边点头，表示赞同。
韩俊山捏着手心里的金粒子放回程三的红布里。
“成，既然是毛虎介绍的，我自然信得过，开个价吧，我全都要！”
程三有点不敢置信，朝他看过来。
“小兄弟，我这金子见不得光，我只卖二十块一克，童叟无欺。”
“只是我这金子少说有半斤重，你真的全都要吗？！”
韩俊山点点头，现在他手里的现金虽不多，但几千块还是拿得出来的。
而且黄金这东西，保值升值又不过期，尤其碰上这种大漏，谁能忍住不剁手！
他点头如捣蒜。
“放心，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程三顿时喜笑颜开，立马从自己的布兜子里取出一杆精密的小秤。
把红布里的金粒子一股脑全倒在秤盘上称起来。
韩俊山心想，这玩意真能精确到克吗。
结果下一秒，程三便报出了数。
“小兄弟，你瞧，半斤的秤，高高的。”
“多出来的，只当我送你的。”
韩俊山也不含糊，立马从腰包里拿出厚厚一沓票子，数了五千块，递给程三。
“哥们做生意够敞亮，以后我还找你来买金子！”
程三把那些金粒子重新包好，交到韩俊山手上，沾着唾沫兴奋地数起票子来，嘴上还应承着。
“那我可真发财了，你等下次，我再熔几个金杯子拿来卖给你！”
“等等，金杯？”
韩俊山将金子小心翼翼地收好揣进怀里，从程三的话语中捕捉到重要信息。
“嗐，老一辈留下来的金器银器，直接拿出来卖，太明目张胆了，我便弄了个炉子，把它们熔了，再拿出来卖。”
程三得意地挠挠头。
韩俊山和毛虎对视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齐刷刷看过去。
“程三呐程三，你糊涂啊！”
“你那金杯子可是古董，你熔了它，可就跌了价钱了！”
毛虎上前去拉着程三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切，就是一些四旧破烂，要不是看在它是金的份上，就是在地里放烂了我也懒得挖。”
程三已经完完全全被破四旧那套说法给洗脑，不屑地说道。
韩俊山立马上前：“程老哥，别这么说，好歹是件器具，好好的东西被毁了，着实可惜。”
“不如这样，等下次你直接拿金杯子来，我按二十五块钱一克的价格给你。”
“主要是我这人就喜欢老物件，也省得你烧一趟火不是。”
他循循善诱，要知道，一盏古董金杯的价值，可远比金子本身的价值高多了。
一想到程三之前不知道毁了多少价值连城的古董，他的心便隐隐作痛。
这都是他没来得及救回的资产呐。
程三一听，顿时乐呵呵地笑起来。
“成，只要你不怕被抓走，拿东西我给你拿来就是了，何况还能多赚不少钱呢！”
程三以为自己赚了，殊不知他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的一点小利，倒让韩俊山钻了个大空子。
双方商量好下次交易的地点之后，程三便搂着一捆钱，喜滋滋地离开了鬼市。
时候尚早，毛虎领着韩俊山在桥洞底下看了会儿斗蛐蛐。
转眼便到了半夜三点，鬼市正式开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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