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程砚之收起试探的语气，“我对夫人的来历并不关心。重要的是，我们似乎有共同的目标。”
“什么目标？”
“保护明月，还原真相。”他说，“这部《旧梦如歌》表面上是个文艺片，实际上是个幌子。我需要一个理由，光明正大地调查当年的事。”
陈映终于明白了：“所以您特意挑这个题材？”
“没错。一个歌女的故事，表面上是艺术创作，但拍摄过程中完全可以走访一些老地方，接触一些知情人。”程砚之压低声音，“比如永利大戏院的老裁缝。”
“您也在找他？”
“是的。他是关键人物。”程砚之说，“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明月保护好。”
他拿出一份合约：“这部戏，我想请夫人当艺术顾问。表面上是因为您对现代表演理论的理解，实际上……”
“是要我帮您一起调查？”
“合作愉快。”程砚之伸出手，“我想，这对您也有好处。毕竟，您不是也在查当年的事吗？”
陈映没有立即答应：“在这之前，我需要知道您掌握了多少线索。”
“不多，但都很关键。”程砚之说，“比如威廉姆斯最后见到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李秋芸。他们在永利大戏院见面，谈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两人就相继消失了。”
“您觉得他们发现了什么？”
“一个惊天的秘密。”程砚之压低声音，“关于日本特务机关的秘密。那时候藤井家族已经开始渗透上海的文化圈，而李秋芸可能无意中发现了什么。”
“所以现在藤井雄一……”
“对，他是来清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的。”程砚之说，“但他没想到，当年的一些证据可能还在。”
“在谁手里？”
“老裁缝，或者……”程砚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在李秋芸留给女儿的遗物中。”
这个眼神让陈映明白了什么。程砚之选中黎明月演这部戏，不仅是为了保护她，更是想靠近那些可能存在的线索。
“如果我答应合作，需要做什么？”她问。
“很简单。”程砚之说，“继续指导明月的表演，保护她的安全。同时，帮我接触一些知情人。您现在的身份很合适，不会引起怀疑。”
他停顿了一下：“当然，我也会帮您调查一些事，比如您在南洋的那段经历。”
送走程砚之后，陈映正准备回房，林伯匆匆赶来：“夫人，林小姐在后园等您。”
这个时间点林双双突然造访，必然是有要事。陈映快步往后园走去，一路上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和程砚之的谈话让她意识到，暗中可能有不少眼睛在盯着这里。
后园的亭子里，林双双正在焦急地踱步。见到陈映来了，她赶紧迎上前：“江维德那边有动作了。”
“什么动作？”
“他派人去找老裁缝了。”林双双压低声音，“而且不只是他，藤井的人也在找。看来这个老裁缝真的知道些什么。”
陈映心中一动。程砚之刚刚也提到老裁缝，现在林双双又带来这个消息，显然这位神秘的老人是个关键人物。
“还有更要紧的。”林双双四下看看，确定无人后才说，“沈芝兰昨天去了一趟日本领事馆，出来时神色很不对劲。我让人跟着她，发现她回去后马上派人去了永利大戏院。”
“派人去戏院做什么？”陈映问。
“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林双双说，“我的人看见他们把后台翻得乱七八糟，还特意检查了墙上的暗格。”
陈映想起程砚之说过的话：威廉姆斯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永利大戏院。而李秋芸也是在那里失踪的。
“不只是这样。”林双双继续道，“你知道黎明月那部《青衣》的事吗？”
“知道，今天程砚之来过，说要让她演女主角。”
“这事有蹊跷。”林双双压低声音，“我听说原本这个角色是定给沈芝兰的。但昨天她从日本领事馆出来后，突然撤掉了试镜。好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
“不清楚，但肯定和永利大戏院有关。”林双双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这是我的人从沈芝兰房里偷出来的。你看这个日期……”
陈映接过字条。上面只写着几个数字：0515。这个日期她很熟悉，就是黎明月那个红木盒子底部刻着的数字。
“不只是这样。”林双双说，“最近有几个陌生人在打听你在南洋的事。他们打着收集旧报纸的名义，专门翻那段时间的新闻。”
陈映心中一凛。看来不只是程砚之，还有其他人也在调查她的过去。
“你小心点。”林双双抓住她的手，“我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尤其是……”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分开。
是翠珠。她端着茶盘走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夫人，老爷让我给您送茶。”
“放这里吧。”陈映说。
等翠珠走后，林双双使了个眼色：“这个丫头最近不太对劲。之前我派人盯着她，发现她经常半夜出门，还在码头附近和人接头。”
“知道是什么人吗？”
“穿着很像日本人。”林双双说，“而且……昨天我看见她在老爷书房外徘徊，手里好像拿着什么工具。”
这让陈映想起上次抓到翠珠在书房翻找东西的事。看来这个丫头确实有问题。
“还有一件事。”林双双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从江维德办公室弄来的。你看看这些名单。”
陈映接过来仔细阅读。这是一份人员调查清单，上面详细记录了几个人的行踪。其中就有她和黎明月的名字。
“他们不只是在查你。”林双双说，“连带着和你有接触的人都在调查。最近和你说过话的人，几乎都被盯上了。”
“所以今天程砚之来访……”
“八成也被记录在案了。”林双双叹气，“这些人的手段太厉害了。我都怀疑府里是不是已经被他们安插了眼线。”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猫叫。林双双的脸色突然变了：“有人来了。”
“怎么知道？”
“这是我安排的暗号。”林双双快速收起文件，“三声猫叫，说明有可疑人物靠近。我先走了，晚上再来找你。”
看着林双双匆匆离去的背影，陈映若有所思。看来，这场暗中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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