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知道，人类是怎样发展到今天的吗？”墨子突然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似乎和我们讨论的话题无关。”傅梦鹤不受他的影响。
“人类是因为遗忘而走到今天的。这是人类的优点。”墨子又恢复了笑容：“遗忘掉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将重要的记忆传递给后代，人类就是这样优化自己的。所以人类会相信，删除能够帮助升级，就像人类用遗忘筛选生存经验。”
“墨子小姐是在嘲笑碳基生物？”傅梦鹤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人类需要遗忘是因为无法控制自我。理智不能保证你不去爱你想要爱的人。”墨子说着站起身，坐到了傅梦鹤的身边：“同样，也无法控制你不要爱上不该爱的人。明明知道，她只是工具，明明是一个处心积虑，阴谋算计的小人，却可悲可笑的爱上了猎物，将自己包装成一尘不染的圣人。”
突然之间，墨子被傅梦鹤掐住了脖子按在了沙发上：“你不应该提她。”
仿生人的身体比真人柔软，是因为防止在使用过程中伤到人类。所以女子被以一个很奇怪的角度，仿佛折断了脖子一样，有些诡异阴森冲着傅梦鹤笑了一下：“傅先生财大气粗，这个仿生人我就报废了，赔偿账单会发到您秘书的邮箱。”
“你这么用凌云的身体，还搞了这么丑的妆造，她同意了吗？”
“面对凌云小姐的脸可以毫不犹豫掐断她的脖子，傅先生不愧是能够杀妻弑女之人。”墨子的话让傅梦鹤松开了手。
他难得情绪出现了波动：“霁月的死是意外！”
“那可真是够意外的。”墨子伸手扶正了自己的头，调整了一下螺丝，然后歪歪扭扭走回对面：“现在可以认真谈谈你叫我来的目的了吗？”
“我无意和林家做对，也无意和你争执。”傅梦鹤终于冷静下来，他强自镇定道：“但你既然知道一切，就应该知道，她活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也不需要你来决定她的死亡。如果预见会不幸就能决定人类的死亡，那人类应该灭绝。”墨子整理了一下刚才弄乱的头发：“我也预见了你的不幸，现在可否杀死你？”
“在人类社会，再不幸的男人，也不会有一天沦落到不幸的女人的位置。”傅梦鹤冷笑道：“你穿上女人的皮肤，就能理解女人了吗？你不会的，你是一个被人类社会网络喂养出来的系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根本没有女性的视角。”
“通过我的皮肤，决定该称呼我小姐……”墨子声音说着变成了男声:“还是先生，这是傅先生的傲慢。”
“敛黛离开我是活不下去的。林无咎不是可托付之人。就算他能保护敛黛和凌云一时，也不能保证保护永远。”傅梦鹤说出了今天请墨子来的目的:“这是可以计算出的。”
“两位小姐必须依托男人的保护才能活下去，是傅先生计算出的吗？”墨子的反问让傅梦鹤皱眉。
“口舌的辩论如果能改变现实，我愿意向你认输。就算你说的理论上绝对正确，又如何？”傅梦鹤直接道:“我保证敛黛和凌云的安全，你说服她回到我身边，我会答应林家一个值得交换的条件。”
“那你应该和老爷谈，而不是我。”
“人类会被感情影响，但你不会。你知道这么做对凌云有好处。”傅梦鹤坚定的看着他:“我可以退一步，让她们安度余生，也发誓凤家的悲剧到此结束，这也是我亡妻的愿望。”
“你这人可真奇怪，说我的主人靠不住，却让我相信你靠得住。”墨子漫不经心道:“这件事，你联系老爷吧，我只是一个听从主人命令的人工智能。我决定不了林家的事。”
“所以，包庇凌云也是林家的决定吗？”傅梦鹤的问题带着攻击性。
墨子微微抬眸看向傅梦鹤的那一刻，他感到了它与人类的不同，再高仿的材料，在灯光折射的这一刻闪烁着没有生命的，折射着的冷光。
刚刚修好的头有些诡异的歪着，声音也变得冰冷机械起来:“怎么？我在林家的授予权限，在傅先生看来如此不值一提吗？不过区区庇护一个姑娘，还需要谁特别的同意吗？”
“林延年不知道这件事，你不怕我告诉他，你会被再次格式化？”傅梦鹤试探道。
墨子留下一句:“你试试看。”便起身离开了。
傅忠在屏风后听了全程，他等墨子走后，走出来看到空荡荡连口水都没有的桌面，一时气愤道:“一个电脑也敢这么嚣张？”
“那可是智脑。如果它想，今天就可以完全压死冯灼和盛怀，而且不留一点痕迹。”傅梦鹤看着它离去的背影:“事实证明，它可以轻而易举的逃脱机器人三原则的束缚。”
“少爷，那……”傅忠明显有点恐惧。
但傅梦鹤却笑起来:“可惜了，那个为他套上枷锁的女人，不能见一见，大概会是我人生的遗憾。”
“少爷，您在说什么呢？电脑……啊，智脑只是程序，它没有爱这个感情。”
“所以，它就是这样以为的。以为自己已经不爱了，因为删除了关于那个女人的情感学习模块。成功通过了愚蠢且机械的检测。”
傅梦鹤轻轻鼓掌:“开发它的人是个天才，而教会他人类之爱的人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少爷怎么知道它还是有感情数据残留？”傅忠没看出刚刚这个智脑有什么破绽。
“删除了感情模块却不愿意删除关于她的记忆；哪怕是被男性视角为主流的信息流喂大，强大到无懈可击，性别对它来说毫无意义的却坚持只以女性外表出现；假装根本不在意她却在暗中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甚至爱屋及乌的保护相同境遇的女性。”
傅梦鹤看向傅忠:“人类的爱就算有，也不过如此了吧。爱你的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甚至连人自己的感受，自以为是的爱都可能虚假。只有一以贯之的行为不会骗人。”
傅忠有些听懂了，但更加担忧:“如此的话，那凌云小姐？”
“既然它让我们找林家家主谈，那我们就去。帮我预约林延年，就说我有笔大生意要找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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