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季的信比他的死讯更早传回西祁雁京。
戚睿目光深沉，御书房内的气氛压抑至极点。
所以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从念琳琅送回的消息，到东庆来的那封“警告”信，再到如今马季的亲笔。
好个鼠辈东庆，竟然假意与西祁结盟。
说什么诛杀萧锦羡，共同瓜分北宁江山。原来，都是他韩宥安的障眼法，他野心倒是不小，竟然将目光放在西祁身上。
御案上传来重重一声，“啪”！
戚睿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眼底是难以遏制的怒火。他紧握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着。
连郑弘毅这等老臣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出。
一旁的内侍更是埋低了头，唯恐盛怒蔓延至自己身上。
“郑卿。”沉默良久后，戚睿咬着牙齿开口，“驻守青阳的十万大军，需得立即回防，唯恐东庆狼子野心，再生出什么事端。”
“陛下言之有理。”郑弘毅施礼道，“青阳距我雁京不过八百里，若那边再出什么乱子，恐我京师重地会陷入危急。此时，的确需要召回大军，重新部署。”
戚睿颔首，“如此，便给马季去一道圣旨。”
……
然而，噩耗接连不断。
马季身死石云山灵山镇，黄虎重伤逃亡。
逃出灵山镇后，他立即返回酉泉，将马季的死讯一并送回雁京。
十万大军需得立即召回，眼下的形势对西祁十分不利。
戚睿曾在深夜里冥思苦想，先是肃王造反被当场斩杀，再是马季出师不利。
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左右西祁的局势。
萧锦羡与韩宥安有旧，西祁不能坐以待毙。
戚睿想到手里还有陆江临可以利用，他要用雁回楼，率先破坏萧锦羡与韩宥安的关系。然后趁乱，迅速夺下北宁。
可是陆江临，远在汉阳，那么，只能让他父亲去一封信了……
*
顾思远受了韩宥安的命令，在抵达青阳前，他率先走了一趟酉泉。
然西祁马季身死，如今临危受命的主帅乃是马季曾经的副将，黄虎。
顾思远听着聂闫的汇报，露出一个捉摸不清的笑。
“顾大人何意？”聂闫不懂，“马季死于凉州，若按照先前的计划，此时就该直取江都。西祁一团乱，现在正是咱们出兵的好时机。”
但顾思远只是摇头否定他，“聂将军，依顾某看来，青阳城不日后会有一场恶战。”
“为何？萧锦羡此时不该是率先夺回酉泉吗？他的人已经驻守良久。”
顾思远道，“萧锦羡此人诡计多端，且十分自负。青阳城曾是他为东庆夺下的，我料定，他现在必会率先夺取青阳。你若不信，便等等看。”
马季出兵凉州后，聂闫按照计划，只在青阳留了大军驻守。自己却亲自守在酉泉。
原计划此时该东进取江都。
听顾思远这样说，他心里开始没底。
不过转念一想道，“杨运手下不过五万人马。且北宁大军不堪一击，他如何能一举夺下青阳？”
“聂将军。”顾思远看向他，“顾某奉皇命监军，明日便会启程直奔青阳。你可以按照你与马季的计划，东进江都。北宁大军不堪一击，但镇守江都的是楚昊。我出自北宁，楚昊有多能打，我比你清楚。你又如何肯定，一举就能攻破江都？”
“走不走都随你，总之，顾某明日便会亲赴青阳，亲自守着青阳城。”
聂闫心底在打鼓。
西祁的内乱，正在无声地蔓延至他心里。
听顾思远这样说，又思及韩宥安十分信任顾思远，他便还是在翌日，与顾思远一道，退回青阳城。
果不其然，在他们抵达青阳前，杨运就已经开始发起进攻。
还在去青阳的路上，便收到黄虎的来信。
此人大字不识几个，这封信也是叫人代笔。
展开信纸，满目都是低俗、粗鄙的谩骂之声。
聂闫看不懂了，“那黄虎什么意思？他骂咱们做什么？还骂得这么难听。”
整篇的污言秽语，顾思远都懒得看。
“他还同咱们的人动了手！”
青阳这是乱了啊。
原本黄虎是要领着十万大军回西祁的，可是东庆不满其所作所为。更是在夜里，偷袭了正待拔营的黄虎。
认出来人，黄虎立即炸了，“他娘的东庆老鼠！果然没安好心！要打就痛痛快快打一场，深夜袭营算什么！”
来人吊儿郎当，不过是东庆的一名普通士兵，他扛着刀痞笑道，“打就打了，怎么样？你西祁马季，贪功冒进。出征以来，还没有正式打过一场呢，就命丧凉州。黄虎，我看你也是只纸老虎！”
黄虎哪受得了这番激将，火爆脾气一上来，挥刀就带着人上。
双方陷入一片混乱。
但东庆的人适可而止，他黄虎还没打痛快，便齐刷刷地溜入黑漆漆的夜里。
黄虎怒不可遏，直接带人去了东庆大军帐子里问罪。
可庆军却是一脸茫然。
好在有明事理的，直接劝道，“黄将军，眼下乱得很，切莫中了贼人的计。”
“中什么计？不是你东庆老鼠先挑起的事端吗？”
东庆、老鼠。
这些刺人的字眼尽数被庆军听去，人人都开始愤怒地看向黄虎。
不过，主帅不在，没有人轻举妄动。
但黄虎不依不饶，“青阳城原就是三国共有，是你东庆的贼子萧锦羡私自将其纳入东庆版图。老子本就是要兵撤回西祁的，这下好了。要打咱们就痛痛快快打一场！待老子夺回青阳，顺道回京领功！”
……
青阳，再起兵戈。
*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是，杨运那边奉命夺回酉泉，他一直按兵不动在等凉州的命令。
直至这日，终于传来萧锦羡的军令，要他佯攻青阳城。
青阳与酉泉相邻，现属东庆版图。
两国二十万大军驻扎在此，杨运先是皱眉思虑一番，接着领着手里的五万人马，秘密前往青阳。
他将手里的一队人，乔装成东庆的守军，在夜里，袭击了西祁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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