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芊披散着长发，没有戴任何名贵的饰品，只有随意披在亵衣外的紫红色华丽衣袍能表明她身份的尊贵。
从梦昔琂意识来到此处后，她就一直蹲坐在那里埋头刺绣。
绣着绣着，她忽然放空大脑。
右手稍稍偏移，将针扎在左手上。
瞬间，绣布上的一朵朵白兰花被血染成鲜红色。
“咦……”惑芊盯着血看了好一会儿，才将针拔了出来。
可马上又对着左手扎了好几次，直到鲜血淋漓才停下来。
期间她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吱吱——”
悬挂在墙上的木制鸟笼里，一只金黄色的小鸟惊慌地扇动翅膀。
惑芊抬头，望着它。
“你也想要离开我吗？”
“也对……”
“没有谁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包括我的血亲。”
犹豫一会儿，她站起身，往一旁桌凳走去。
似是身体有伤，她走路不稳，好几次差点摔倒。
忙了许久，她才将桌凳推到鸟笼下方。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爬到桌上，费劲取下鸟笼。
“吱吱……”
应是受到外边嘈杂声的惊吓，小鸟扑腾得更加厉害。
惑芊抬起撑在桌面上的那只手，琢磨打开鸟笼。
不料这时突然地震，将重心不稳的她震下桌子，摔在地上。
咕噜噜——
鸟笼从她手中脱落，滚到一旁。
震动还未结束，导致她没法快速站起身。
“哐啷——”一声，凳子倒在鸟笼上轻松将其压碎，同时也砸到了小鸟，小鸟发出痛苦的哀鸣。
“小鸟！”
惑芊手脚并用爬过去，左手流的血在地面留下长长的血印。
她推开凳子，把小鸟捧在手上，发现小鸟的双翅都被砸断，正痛苦地抽搐。
“对不起……”
她小心翼翼牵起小鸟的翅膀，鲜血将原本靓丽的黄色羽毛染成沉闷的橘红色。
咯吱——
窗户因持续震动敞开，或者掉落在地上。
她抬起头，呆滞地望着外边灰蒙的天。
外边没有人们的惊叫声，坍塌声也小了起来。
一切都在被吞噬。
包括她所处的宫殿。
“对不起……”
惑芊弯腰，脸贴在奄奄一息的小鸟身上。
“如果不是我，你应该能够逃离这里，自由飞翔在天空中吧。”
“是我折断了你的翅膀，对不起……”
小鸟不再哀鸣，身体也变得冰冷。
惑芊闭上眼睛，静等属于她的落幕。
到这里，作为旁观者的梦昔琂还有些懵。
她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姿态，只能尽最大努力往惑芊靠去。
终于在漆黑吞噬掉宫殿前，她看清了惑芊的脸。
完全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惑芊的缩小版。
结合两边的惑芊所说的话，她逐渐明白了什么。
囚在笼中失去自由的鸟，到最后翅膀被折断失去了生命。
趁这里还未消失，梦昔琂连忙环视四周提取更多的信息。
发现小惑芊的宫殿空旷又简陋，比起如今惑芊充满浪漫色彩的屋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以前的惑芊姐姐原来过得这么可怜。”
这瞬间，她觉得惑芊往日里对她笑通通蒙上一层悲伤。
都是伪装。
“惑芊姐姐难道……”
“从未真正开心过？”
滋滋——
四周发出奇怪的响声，空间如同破碎的玻璃片，一块又一块从梦昔琂视线里凋零。
梦昔琂又开始感觉意识有些恍惚，像在被什么东西抽离。
她记得，她就是感觉到恍惚后来到了这里。
所以，她是要离开这里了么？
她最后望了眼小惑芊，也不管后者是否能听到她的声音，直接大声喊道：
“惑芊姐姐！”
“我会让你开心的！”
“我要让你每天都很开心！”
“永远！”
滋滋——
空间完全破碎，梦昔琂最后一丝意识被抽离，回到万鬼茔的本体中。
她在空间里待了许久，万鬼茔这里却只过去了两个呼吸的时间。
如此惊奇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远超出她的认知。
不过这会儿可没时间让她把这件事完全消化掉。
如果刚才看到的都是真的，也是她所理解的那个意思的话。
她得马上挽留惑芊姐姐，不能让后者踏入从前经历过的悲伤！
“惑芊姐姐！”
梦昔琂上前叼住惑芊的裙摆，不让她离开。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那种事。”
惑芊忘记了生前的一切，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微弯腰，用力扯住裙摆，冷淡道：“快松口。”
梦昔琂叼得更用力了些，“我不松！我不要你走！”
惑芊咬牙心一横，抬手直接撕了裙摆，御着魔气快速离去。
梦昔琂则叼着碎步继续跟在她身后，“惑芊姐姐！我真的有话要和你说！”
“呃……”一旁冥火鸟问枯藤树：“要帮忙拦着吗？”
枯藤树摇头，“让她们自己解决。”
“那好吧。”
两鬼谈话的时间，惑芊已经走了好一段距离。
她越是一言不发加快步子，梦昔琂就越是心疼。
要怎样才能有效劝惑芊姐姐停下来呢？
梦昔琂闭上眼，感受着身体的每一寸。
稍后，她体表泛起微光，身形变得朦胧，解除了真形，一点点变小。
忽然，一双小短腿从光团下方蹬出来。
目睹她变化的鬼族惊叹：“小神兽这是化出人形了？！”
簌簌——
笼罩在梦昔琂身上微光消散，她的人形展露在鬼族面前。
因神兽血脉的特殊和强大，又加上这些天一直在服用补药，梦昔琂幻化出的人形不似人类婴孩那般幼小，反而像是八九个月大、身高接近两尺的孩童。
梦昔琂收了翅膀缓缓落到地上，由于从未体验过人身，脚一崴摔了一跤。
“呜哇——！”
她迅速爬起来，扭头查看身体。
狐耳、狐尾、脑袋上的两对小翅膀以及背上的翅膀都保留了下来。
甚至因为化得太着急，她的双手介于人手与兽爪之间。
这不是让她最惊讶的。
最惊讶的是，在化形过程中自动穿在她身上的天蓝色裙子。
“这是……”她抬手抚上鸾羽披帛。
披帛上绣有明亮的刺绣，这身裙子就是由刺绣变的。
她眼眶一热，泪水开始打转。
这是惑芊姐姐偷偷留给她的惊喜。
难怪要把鸾羽做成披帛的模样，原来是送给她人形后的礼物。
“惑芊姐姐……”
她两手撑地站起来，在背后翅膀的帮助下，捏着碎步快速朝惑芊走去。
化形花了很多时间，她落下了很长的距离，这些距离足够她逐渐熟悉人类的足肢。
她走得越来越快，甚至在鸾羽披帛的加持下轻松地跑了起来。
她与惑芊的距离正快速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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