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的话说完，所有的弟子都沉默着不吭声，低下头去自惭形秽。
在掌门的眼神示意下，于清渊将赵归真放了出来。
在葫芦里被炼了一个白天，赵归真此刻已经瘫软无力，精气神都被炼的差不多，再炼下去，就真的要化成脓水。
被放出来，赵归真看清了自己此刻在哪，顿时噤若寒蝉。
这时候，一直站在殿外不说话的姚乾迈步走了进来，替自己师父问道：
“归真，你究竟为何走上邪路？”
姚乾没有怒骂，也没有大声质问，他的语气很轻，却又充满复杂。
那份复杂里，有疑惑、有惋惜，而更多的是，身为大师兄，没能及时发现师弟误入歧途的懊悔。
“呵！什么邪路？！”即便到了此刻，赵归真依旧不知悔改，嘴硬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世间万物，皆为资粮，有何不可？
静坐苦熬，钻研经典，三年才被授予一道符箓。
可我只用了七天就拥有了这等力量，有何不可！？
你们敝帚自珍，不愿让人超越，我自寻我法！有何不可？！”
姚乾听到他这番话，痛苦的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他知道，哪怕到了临死之前，赵归真依旧无法看破此道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作为师兄师弟相处多年，互相之间的感情做不得假。
本想着，至少让赵归真在临死之前，看到何为正途，这样他也算死而无憾了。
奈何，人之念，劝不得。
“力量？就你这也算力量？”于清渊见上清派的人都有素质，想给赵归真保留最后的尊严，忽然出言揶揄道：
“我的先天异能使我可以感受到万物气脉流动。
赵归真，别说我挖苦你，在我的感知里，别说你那些师兄弟了，就是一些晚辈你也比不上。
别说什么你的天赋不好，我可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之中有些人天赋根本不如你好，性命却修的比你精深。
你管这叫力量？做梦做傻了吧你！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罢了。”
听到于清渊的揶揄之语，赵归真根本就不以为意。
“呵呵，你不用蒙我，连修了几十年的二师兄都不是我对手，就他们？怎么可能？”
“你二师兄？”于清渊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却见正是最开始那个神情低落，站在姚乾身后的道士，不由得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二师兄是怎么输的，但他肯定放水了。
你要是不信也简单，正好机会难得，这位二师兄，不知道愿不愿意跟我过过手？刚好也指点指点我这个后生晚辈。”
迎着于清渊的目光，二师兄点头答应下来，却又忍不住看了眼趴在地上像死后似的赵归真。
为了让赵归真看得清楚，两人直接在殿中站定。
互相拱手示意后，于清渊率先发难，一记铁山靠撞了过去。
然而，二师兄同样回以一记铁山靠，且后发先至，和于清渊的手肘撞在一起。
砰！
沉闷的响声过后，于清渊捂着生疼的手臂退后。
刚刚那一下，把他的护体炁罩都给撞了出来，并且直接撞开一个大洞。
血液快速将皮肤上的伤口修复好，于清渊甩了甩胳膊，赞叹道：
“好强的性命修为。”
感叹完，于清渊摆手停战。
“得嘞，再打下去我也是自讨苦吃，咱们就直接试试我的法宝吧，赵归真当时是一点反抗余力都没有就被收进去了，这样他也能更直观的感受到差距。”
二师兄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于清渊掏出葫芦，对准二师兄。
灵魂攻击荡过，二师兄一点反应都没有，凭借着强横的性命修为硬扛了过去。
“这不可能！那我当时动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被我打败！”
二师兄面露痛苦之色，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说道：
“归真…我当时只以为是平常切磋，看到你用出邪法时也被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反应……
我…我那时候就不该愣神，应该去追上你的……那样…你或许还能回头……
对不起…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没尽到责任，让你误入歧途……对不起……归真……对不起……”
看到自己师兄声泪俱下的模样，赵归真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
然而，于清渊可不打算让赵归真有个好下场，开口打断他们的师兄弟情。
“我说赵归真啊，有件事我挺疑惑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惑呢？”
赵归真这时候也老实了许多。
“……你问吧。”
于清渊笑着问道：
“其实我刚才感受你其他同门的气脉流动，发现他们的天赋参差不齐。
可奇怪的是，有的人明明天赋应该不高，性命修为却比别人高；有的人天赋明明挺好，性命修为却反而不如有些天赋没他好的。
这个问题你能替我解惑么？”
赵归真闻言皱起眉头。
“我也不知道。”
“还是由贫道来替你解惑吧。”掌门忽然开口，为于清渊解答道：
“我派修行，不在于功法，而在于内心，因此对于炼炁上的天赋并不是很看重，反而对心性要求极为苛刻。
只要心性足够，性命便可修成，修为自然也能够水涨船高。”
于清渊听后了然的点点头，随即不再多言。
可当赵归真听到这番话，却是瞳孔地震。
“为何…为何我从来不知还有这种事？”
大师兄姚乾开口解释道：
“因为只要性命修行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而然就会发现这点，通常我们都会主动去找师父询问。
也因此，这算是咱们上清派的一个小惊喜，大家都对此秘而不宣，等着门下弟子自己去发现这个惊喜。
只是我们没想到，你明明已经在门前，只差一步就能拆开礼盒，看到里面的惊喜，却在拆开一半的时候，把礼盒丢掉，跑去翻垃圾桶，还把垃圾当成宝……”
“哈！哈哈！哈哈哈……”赵归真痛苦的放声大笑，自嘲道：“我真他妈是个大傻逼！哈哈哈……”
等笑够了，赵归真忽然变得异常平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看着茅山掌门一字一句的说道：
“师父，归真错了，无颜面见祖师，所做之事更无以弥补。
恳求师父，将我至于山外蚁穴，叫我万蚁噬心，立囚魂碑，使我永不超生。
以此警醒后人，勿要步我后尘。”
话落，赵归真对着茅山掌门，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从始至终没有跟他说过半个字，连目光都未曾给予他的茅山掌门，却未躲未阻，默默接受了赵归真这最后的三拜。
于清渊见此情景挑了挑眉，心中暗道：
‘还真让他悟了？！早知道不多嘴了，这叫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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