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跳跃，映照出屋内的一片静谧与深沉。案几上摊开的文书早已翻折数遍，萧长瑜伏案沉思，眉头紧锁，眼神深邃而幽远，似是沉浸在无尽的忧虑之中。
顾明书轻步踏入，见他这般模样，心头微微一紧。他悄然走近，手指轻轻搭上萧长瑜的肩膀，温润的指尖透过衣料传递一丝暖意。萧长瑜倏然回神，回眸见是顾明书，紧绷的神情方才稍解。他嘴角微微一扬，轻声说道：“明书，你怎么才回？可曾用过晚膳？”
顾明书见他虽有笑意，但眼底的阴霾未散，知他心有所忧，便柔声问道：“怎的眉头皱得如此之深？可是京中又有变故？”
萧长瑜叹了口气，眼神沉凝：“也不算突变之事，只是白莲教余孽依旧作祟，阴魂不散，屡次剿除，仍如野草般生生不息。南方局势颇有不稳之象，我已向皇上请命，亲自前往剿灭。”
顾明书闻言，心头微沉，旋即轻声说道：“白莲教之患由来已久，屡剿不绝，确实是隐患。不过，长瑜，这次你若要亲自前去，可否带上我？”
萧长瑜怔了怔，目光瞬间变得深邃而复杂。他微微皱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舍与担忧：“明书，这一去凶险万分，非同儿戏。你随我同行，若有闪失……”
顾明书抬手握住他的手掌，声音坚定：“长瑜，你可知，我从未畏惧危险，亦不愿做那安逸之人。你征战沙场，戎马倥偬，而我却只能在京中焦灼等待，这种日子比亲历刀锋更难熬。我想与你并肩而行，助你一臂之力。”
萧长瑜沉默片刻，目光紧紧锁住顾明书的眼睛，似要从中探寻他的决心。良久，他低声道：“可你毕竟非武将，随军而行，何以自保？”
顾明书微微一笑，语气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虽非武将，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况且，此行我亦可助你筹谋军务，若需行文公函、通牒书信，或查探消息，我皆可代劳。更何况，子恒亦可随行，他虽年少，但机敏聪慧，亦能助你。”
萧长瑜心头微动，眼底划过一抹温柔。他知晓顾明书言出必践，既然决意同行，便不会轻易退缩。但即便如此，他仍旧难掩忧虑，低叹道：“明书，我并非不愿携你同行，而是……此行兹事体大，刀剑无眼，纵使千般谋算，终究难免意外。你若随行，便是置身险境，我如何能放心？”
顾明书见他这般神色，心下微微一暖，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声音柔和却坚定：“长瑜，我知道你担忧我，可我也同样忧心你。你可曾想过，每当你远赴战场，我在京中每夜难寐，唯恐有朝一日再无你归来的消息？既然你心系天下，那便由我来护你安然。我们既是知己，亦是知心之人，又怎能独留你一人奔波？”
萧长瑜怔怔望着他，良久，他低声叹息，终是伸手将顾明书揽入怀中，轻声道：“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容你随行。只是你要答应我，凡事小心，若有危险，务必听从我的安排。”
顾明书勾唇一笑，轻声道：“放心，我既与你同行，自不会任性妄为。”
萧长瑜轻轻叹息，拥紧了顾明书，仿佛要将他深深刻入心底。这一刻，窗外夜风轻拂，月华流转，而两人相拥而立，心意相携，誓共风雨。
京城的雨淅沥沥下了一整夜，晨曦初露时，天色虽未放晴，但空气中透着一股湿润的清冷。萧长瑜站在书房窗前，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神色幽深。自他这几日病倒后，顾明书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身旁，默默地照顾着。这样无声的坚持，让他心里温暖的如春风和煦的三月天。
“罢了。”萧长瑜叹了口气，回身看向坐在一旁的燕子坞，“明书的性子，你是清楚的。我若是不带上他，只怕他会自己找机会偷偷跟来。”
燕子坞摇了摇头，语带无奈：“将军，你明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何必一开始还要思虑？”
萧长瑜冷哼一声：“他这人惯会软磨硬泡，若是连这点坚持都没有，他岂不是更加得寸进尺？”
燕子坞不由失笑：“将军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可我却瞧得明白，你心里根本就舍不得他落单。”
萧长瑜沉默不语，许久，才低声道：“他既然执意要随我同去，那便随他吧。”
顾明书一早便开始收拾行囊，衣物、药物、干粮一样不落地整理好后，又专门挑选了一些必备的瓷器随行。等一切准备妥当，他才出府来到了姐姐的瓷器铺子。
顾锦玉正在店中翻阅账册，见他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笔记，抬眼打量了他一番：“你这是要出远门？”
顾明书点点头，轻声道：“我要随萧长瑜去南方，可能得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顾锦玉微微蹙眉：“南方那边风波不小，尤其是福建一带，你确定要去？”
“我若是不去，心里终究是不安。”顾明书眼神坚定，“姐姐，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愿做个袖手旁观的人。”
顾锦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明书，我知道你对萧长瑜用情至深，可你终究是个文人，不比他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若是真遇到危险，你该如何应对？”
顾明书抿唇不语，眼底却没有丝毫动摇。
顾锦玉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罢了，我也拦不住你。但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保住自己最重要。”
顾明书郑重点头：“姐姐放心，我定会平安回来。”
离开瓷器铺后，顾明书又去了明华园，特意将宁伯、陆庭轩和李春风召集到一起，将园中的事务一一交代清楚。
宁伯忧心地道：“班主，福建路途遥远，况且此行目的非同寻常，您确定要随将军一同前往？”
顾明书笑了笑：“我若不去，反倒更不安心。”
陆庭轩沉吟道：“班主，这段时间，明华园的生意交由我们三人打理，您尽管放心便是。只是若有什么突发情况，您务必通过书信告知。”
李春风也点头附和：“对，班主，您安心去吧，园中的事我们会看着办。”
顾明书满意地点头：“好，明华园就交给你们了。若有紧要之事，待我回来再做决断。”
三人齐齐拱手：“班主放心，一切定当妥当。”
当夜，顾明书站在院中，望着夜色中的萧府，心中感慨万千。过去的种种回忆浮上心头，他轻轻呢喃：“萧长瑜，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我这一生，终究只能随你而行。”
第二日天未亮，马蹄声响起，两人携手启程，踏上南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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