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空出恭回来，见两个道人仍旧坐在原处，便换了副笑脸前去搭讪。
“二位道长，在下这厢有礼了。”恒空拱手，甄天极见状忙起身回礼；万俟钰本不愿站起，却被甄天极踩了一脚，只得跟着他一同回礼。“在下见二位道长样貌不俗，便向跑堂的打听了一番，得知二位是葛掌柜的朋友。正巧在下是正明楼的常客，也想与二位交个朋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呃……”甄天极与万俟钰对视一眼，回道，“我等山野之人，承蒙足下抬爱。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在下姓恒，单名一个空字。”
“恒空……”甄天极假意琢磨一阵，突然恍然大悟道：“啊！可是武林盟主，人称‘雪凇虎’的恒二爷？”
“正是。”恒空很是得意，“还不知道二位的名号？”
“贫道……道号天极，这位是师弟天玄。”
“原来是天极、天玄二位道长，幸会幸会。”恒空对此等名号闻所未闻，心中不由得默默地生出些轻蔑来。
“没想到我二人竟然，竟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不瞒盟主说，我们来贝都投奔葛掌柜，正是想请葛掌柜牵线搭桥，介绍我们加入武林同盟。不曾想这就碰到您了，哎呀，哎呀！”甄天极装作很激动的样子，连连搓着手。
“坐，先坐。”恒空听如此说，知道有生意上门了，便将方才的轻蔑又收敛了些。“不知二位出自何门何派？”
早知对方会有此问，甄天极坦然答道：“我等在莲花山莲花观修行，还未成立门派。正打算招收弟子，成立一个‘莲花派’……只是不知贵同盟的规矩如何，肯不肯容我等小门小派？”
恒空闻言叉起手，似笑非笑道：“莲花山莲花观……不知二位有多少预备金呢？成立门派可不是小事，投入也是巨大的。”
“这倒没关系。我莲花观虽是不足挂齿的小观，也有虔诚贵人长期供养。三五千拿不出，一两千还是有的。”
“那便好，那便好。”恒空笑逐颜开，“用不了一两千那么多，但是门派越大嘛，花销自然也多了。在下作为盟主，见过活的门派多，死的门派更多。死掉的那些大多经营不善，更有甚者还拿过好几个魁首，最后就因为几两碎银迫不得已从同盟退出。现在的擂台赛都由朝廷承办，是不会给同盟以外的江湖散派留有席位的。那些门派一旦从同盟退出，后果不言而喻。”
“哦……”甄天极皱眉拈须，“如此说来，小门派若想在江湖上立足，就必须加入武林同盟？”
“倒也未必，小门派苟活的方式多了。只不过想壮大的话，加入同盟是唯一的选择。”
甄天极瞥一眼万俟钰，只见他眉头紧锁，似乎也在对武林同盟的垄断表示不满。“明了！”甄天极呵呵一笑，“我们颇有资财，也着实想壮大。一来，我二人有师父秘传的武功绝学，贫道很想将其发扬光大；二来，敝观光靠贵人供养并非长久之计，唯有在江湖立足，才能源源不断地收到长期供奉。啊，哈哈……虽然我们是出家人，但俗语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精神上得道，不代表肉身凡胎得道。衣食住行，终究离不开一个‘财’字啊。”
“道长所言极是。同盟中的涂山派、太和派，不都是修佛修道的出家人。大家加入同盟，亦是为了壮大门派，传播道义。既然道长有意入盟，咱们另找时间细谈入盟事宜，如何？”
“贫道正有此意！不知盟主在……”
甄天极话音未落，雅间的房门再次大开，一个年少的富家公子引颈向外探看。见恒空就在不远处，他便招呼道：“二爷怎的去了这么久，叫我们好等！”
“就来，就来！”恒空一面应着，一面回头又与甄天极匆匆耳语几句。
守在门边的富家公子似是不耐烦。他正欲发牢骚，忽将目光落到万俟钰身上，竟立时呆住，缄口不言。万俟钰左手抵额闭目养神，以富家公子的角度正好看不到他的那道疤。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物！”
“谁？”恒空早跨进门来，却见袁公子仍立在门边，似丢了魂魄一般。“诶，诶！”恒空推搡他。
“啊？”袁公子回过神忙将房门掩上，回想自己刚刚的痴相应该未被两个道人察觉，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两个人是谁？你认识他们？”
“什么人呐？”上官夜雪问。
“哦，说是什么莲花山莲花观的道士。来贝都找我，想入盟的。”
“这等穷酸的也想入盟？”袁公子嗤笑道。
“诶？你怎么这就改口，叫他们作‘穷酸的’了？方才是谁感叹，‘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物’的？”
“你没见刚那个小道士？那眉眼，那风骨，啧啧啧……我是感叹呐！怎么天底下的尤物，都生在穷酸处了？”
“咳咳……”恒空见夜雪听了袁公子的话变了脸色，忙转换话题。“谁说穷酸了……他们自说有一两千的贮蓄。虽是小庙，也有些肉啊！”
“一两千？怕不是讲的大话。想我的生意举国遍布，哪个县哪个村每年缴多少税，我能不清楚？莲花山这种小山头，我是真不信能收那么多香火。”
“他们自己讲的，有贵人供奉。”
“贵人……”袁公子摩挲着下巴，脑海中又浮现出天玄的那张脸，冷笑一声。“这么说我可就明白了，难怪这道观中还藏着尤物，原来是摇钱树哇……那他这门派，有几个人呢？”
“好像就他二人，正要招些弟子。”恒空吹吹半寸长小指甲里的灰。
“行啊，交给我来办吧。”袁公子一改刚才的不屑，对此事突然表现得上心起来。
“哈哈哈，这个人，一听到利益就变脸。”恒空打趣道。
“送到嘴边的肉还不积极？”
“哼……男人啊，一上酒桌，谈的不是生意就是朝廷。你们就不能消停会儿？”夜雪撇嘴。
“好好好……我给上官姑娘赔不是，自罚一杯。”袁公子说着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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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别激动！别激动！”甄天极死死扯住万俟钰的胳膊，“一个腌臜泼才，跟他较什么真！”
“你是听不见，你不知道他用什么词来形容我！我受不了这个辱，今日非要教会他怎么说话！”
“我二人乔装来此，你闯进去，岂不是要坏大事？”
“我……我是……我……”万俟钰气得头昏，语无伦次。
“等我们的事办好，你有的是机会教训他。届时就算你一掌拍死他，我都不会做任何拦阻。”
“好……我平生最爱记仇。这个仇我记下了，迟早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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