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如盖，
将天上唯一的暖阳给遮蔽。
太原城以南二十里，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晋水东岸滩涂上遍布着人和马的残骸，断矛插在尸体上像一片钢铁荆棘林。
然而，
左右两处的战斗依旧还在持续。
曹明胜这边，
正欲带着余下的四五千骠骑军向铁鹞子的第三堵墙发起最后的冲锋。
他们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铁鹞子强不强？
强，
否则也不可能把关内明军打成屎。
让左良玉、孙传庭等一些名将都为之折戟。
但较之满洲八旗铁骑差远了，就连蒙八旗也是有所不如。
可为何能给骠骑军造成如此之大的伤亡，归根结底还是大家走的路子都是一样的。
像满洲八旗和蒙八旗骑军，多为轻骑，
交战时，
大部分都被用做迂回穿插，阻截粮道、围点打援和袭扰。
在正面战场，也都多用来去冲步军军阵，鲜少与明军的关宁铁骑正面对冲。
历史上也是有过正面交锋的，但在人数不如八旗铁骑的情况下，依旧能做到不落下风，可见满洲八旗铁骑在正面战场并不是无敌的存在。
可为何明军依旧打不过清军，抛开体系、内斗等因素不谈，
单从战术上，八旗铁骑的打法更具多样性，从而导致诸多局部战场的胜利，当局部战场的胜利多了，则会直接影响整个战局的成败。
像骠骑军这种身着重铠的骑兵，打法就单一许多了，
就是一个正面碾压。
之前在辽东的盛京之战，曹明胜领着近两万骠骑军阻截六千蒙古骑兵，能够做到以很小的代价将其截杀，
就是因为这六千蒙古骑兵接到的命令是驰援盛京，他们除了硬着头皮接战，别无选择。
若这六千蒙古骑兵用放风筝的打法，必定会让曹明胜极为难受。
而李自成的三万铁鹞子，也是走的重甲骑兵的路子，
虽然所谓的重甲掺了一半的沙子，但毕竟数量摆在那里，李自成又融了全城的铜铁铸甲，使得三万铁鹞子的胸前都绑着铜铁混合的铁片。
而骠骑军这边，在之前的两场战斗里，本就有所折损，
这样一来，铁鹞子的兵力，几乎就是骠骑军的两倍。
骠骑军能破铁鹞子两堵墙，还能有四五千的兵力，这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当然还有很多落马的骠骑军骑士，因为战马的折损，让他们无法归队，只能三五成群的聚拢，绞杀同样落马的铁鹞子士卒。
这些幸存的铁鹞子缩在尸堆后，握着卷刃的刀瑟瑟发抖，
因为没有战马的骠骑军甲士作战依旧彪悍骁勇，往往三五个骠骑军甲士能追着一二十个铁鹞子士卒杀。
一些有伤在身的骠骑军只能咧着嘴，收拢铁鹞子的战马，然后慢条斯理地割首级，用发辫将头颅串成葫芦，挂在马鞍两侧摇晃。
就在这时，
南边传来沉闷的马蹄声。
骠骑军的伤卒下意识的抬眼望去，便看到自家公爷手持霸王枪，领着千余亲卫营精骑赶了过来。
当刘体纯察觉到千余明军铁骑正在快速奔驰而来，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前面己方的一万铁鹞子已经动了，
一万打五六千，
优势，
依旧在自己这边！
曹明胜等一众骠骑军压根儿就听不到后面的援军，他们的眼里，只有前面的那堵墙！
前方，
马蹄滚滚，如同巨浪一般拍来。
他骠骑军这条船，能不能蹚过去，就看命了！
……
“那千余骑是哪里来的！？”
李自成指着右翼的战场，震惊道。
一旁的李岩神情一窒，喃喃道：“是……是张璟川的亲卫营……”
“堂堂国公，竟亲自领军冲锋……”李过话还没说完，便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止声，然后下意识的偷瞄了李自成一眼。
此时的李自成哪有闲心去计较这些，
他在意的是张璟川的亲卫营，能否影响滩涂的战局！
就在这时，
号角声再度从南面传来。
徐安国的第二镇兵动了，朝着李自成所在的中军缓缓移动而来。
“明军动了！”李岩脸色阴沉道：“顺王，咱们得赶紧吃掉左翼的郑成功的那数千倭兵！”
然而，
李自成并没有着急下令，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右翼滩涂上，自己最后一万铁鹞子已经与骠骑军和张璟川的亲卫营交上手了。
以他这么多年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敏锐度告诉他，真正能够决定这场仗胜负的并不是左翼的郑成功部，而是右翼的铁鹞子。
铁鹞子胜，明军就完全被动了。
反之，他李自成就只能退回太原城，把数万步军拿在手里死守太原。
两军对垒，
有骑军的一方，哪怕只有两三千骑，都足以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呜——”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让李自成等人震惊的不是号角声，而是这号角声响起的方向，
是左翼！
所有人，把目光看向左翼。
只见东方的底片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很快，
黑线逐渐变成面，接着逐渐展开。
一眼看去，
恐怕不下数千。
而且，
还是骑兵！
这是哪里来的骑兵！？
李自成麾下的铁鹞子都在这里了，其余那些骑营皆被牵制在汾州。
难道……
难道是张献忠的援军？
可张献忠什么时候养出这多骑兵来了？
……
东边，
矮坡上。
“直娘贼，千赶万赶，终于是赶上了！”
孙文焕收回千里眼，转头看向身后的五千铁骑军，咧嘴一笑。
“吩咐下去，公爷和几位总兵都在，咱们铁骑军是该露露脸了！”
“是！”参将笑着颔首道：“咱们自组建以来，也就在汾州拿贼寇练手，今日，也让公爷看看咱们这些日子以来的成果！”
孙文焕点了点头。
开口道：
“告诉弟兄们，此战过后，我会向公爷讨一百个倭女，弟兄们不是早就垂涎欲滴了么！”
周围将士闻言，眼冒绿光。
孙文焕微微一笑道：
“斩首十级者，赏倭女一人！”
斩首十级，若是普通步卒，极难做到。
可他们是骑军，努努力，加把劲儿不是没有可能！
列阵完毕，
孙文焕长刀一挥，朗声道：
“此战，乃我铁骑军扬名之战，目标贼中军，随我冲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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