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大军开始溃逃。
但陆远却没有放弃继续追杀。
如此一来不但能够扩大战果，更能让吐蕃大军无法短时间内重新形成有序的阵型。
现在吐蕃大军才刚刚开始混乱，若是这会放弃，那吐蕃主帅若是能力强些，还有可能重整大军，那样一来，这一仗就算是白打了。
别看唐军此时只有四千多人，而吐蕃大军足有七万。
可开始溃逃的部队，那就不能算是军队了。
他们跟一群待宰羔羊唯一的区别，那就是羊是四条腿跑，溃军是两条腿跑。
兵败如山倒，开了口子，那就停不下来了。
陆远带着唐军不断在吐蕃溃军中穿梭，一路掩杀了四十余里。
吐蕃军溃势大成，天色也渐暗之际，陆远这才停止了追杀，开始收拢吐蕃溃退时，遗留的各种物资。
“文圭（西州刺史李琇璋），曜宇（伊州刺史袁光庭），元重（沙州刺史周鼎）！”
原本大家收缴吐蕃人遗弃的物资时，还是高高兴兴的。
可突然，一道惨嚎突然响起。
“将军，怎么了？”
惨嚎响起之后，周围的士兵连忙围了上去。
只见北庭节度使李元忠此时站在一个吐蕃人遗弃的辎重车旁，双手有些颤抖的伸向辎重车内。
车内有三个打开的木盒，盒中各有着一颗首级。
边上，还有几个被鲜血染红的麻袋，其中有着一只只耳朵。
围上来的士兵见到这一幕之后。
那收拢战利品的喜色瞬间消散，纷纷低头不语。
“戍边杀敌，生死有命，都别愣着了，收拢物资。”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不知何时，陆远也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将军。”
一众士兵看到陆远之后，纷纷应了一声，便朝四周而去，继续收拢起了战利品。
“老将军.......”
走到李元忠面前，陆远唤了一声，但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文圭跟老夫最久，当年初出玉门的时候，他还是十几岁的娃娃，那会我在沙州任校尉，他与我同乡，又是我那一团人马中，年岁最小的，还同老夫幼子一般年岁。
于是老夫就让他在身边做了亲卫。
老夫教他杀敌，教他布阵，教他守城。
七年，他跟在老夫身边七年，他的婚事，都是老夫操办的。
后来他也成了校尉，成了刺史.......
元重和曜宇，他们两人虽然不是老夫一手带出的。
可这戍边十几年来，也是有数次生死之交......
还有这些将士们.......”
李元忠小心翼翼的将三个木盒盖上，泪水却止不住的滴落在了木盒之上。
“唉......”
听完李元忠的讲述之后，陆远叹息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情况，他之前还真不知道，没想到李元忠和西州刺史还有这般关系。
“老将军，如今吐蕃大军溃败。
此番打败，虽不足以使吐蕃元气大伤，但也算得上是伤筋动骨了。
想来这一两年中，吐蕃是不会再出兵安西了。
但，此番交战，也暴露出了一个事情。
那就是西州，伊州，沙州三地离你我都护府都太远了。
一旦遇袭，援军无法及时到达。
当下我军兵力，已是七千不到了，不能再放远了。”
在李元忠情绪稍稍平定下来之后，陆远对他开口道。
“毅成，你要放弃西州，伊州和沙州三地？
可此三州虽远，但若此三州一失，我们与朝廷的联系可就彻底断了。”
听到陆远这话后，李元忠连忙开口道。
“断？我们不是早就断了吗？河西走廊都失了，联系已经断了几年了。
镇守这三州，最少需要两千兵力。
我们这一次夺回来，派两千去驻守，那下次呢？
下次剩下的兵力，或许连驰援都无法做到了。”
陆远有些无奈道。
“这........那不知毅成有何打算？”
李元忠思量了片刻，最后看向陆远询问道。
“老将军请看，我们现在手上兵力不足七千，往后就应当将兵力收紧。
只要维持住重要地域的防守即可。
我的想法很简单，一个是你北庭都护府，可屯兵三千，剩下的，全部屯于安西都护府的疏勒，于阗，龟兹，焉耆四地。
如此一来，你我天山南北可互为犄角，而我又能阻断的丝绸南北两路。
以此达到控制西域诸国的效果。”
陆远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必了，北庭用不着三千人，北庭偏僻，地势险要，一千五百人足矣。
你需镇守四地，还需威慑西域诸国，多带些人手为好。”
听完对陆远的话后，李元忠点了点头，最后想了想开口道。
“嗯，也好。”
陆远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最后陆远看了看那辎重车上的东西后，叹息一声离去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是了，古来征战几人回呐？”
之前为了血甲，他还曾闯了敌营，可现在，血甲都在这了，可三城战死的将士，他们的尸骨却找不回来了。
离开一段距离之后，陆远从追云身上取出一个酒囊，猛灌了两口之后，不由斜靠着追云，轻声吟唱道，声音中，带着丝丝苦涩。。
...........
“古来征战几人回，唉......”
“刚看到老将军惨嚎的时候，我感觉心脏都猛的停了一下。
那声音太悲了。”
“一个打了一辈子仗，见了一辈子生死别离的将军，都能发出那种哭声，心中的悲伤是我们想不到的。”
“朝廷都联系不上了，还在守着孤城。
说实话，就唐军这战斗力，即便是没有义父带队，他们要是想杀回去的话，应该也不难。”
“确实，这一万人可都是骑兵，而且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还是全甲，要想打回去，真的不算很困难。”
“他们在，那这一片土地就还是大唐的，他们要是突围回去了大唐。
那这一片土地，可就是吐蕃的了。”
“也不知道要守多久，炼狱模式，不会是要守一辈子，或者全部战死为止吧。”
“大概率是了，应该是要守到战死为止。
时间跨度的话，应该不会太大，毕竟就几千人，这几年下来，损失的人员就超过了三千，剩下的人，可能也就只能守十来年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后面还会突围出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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