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起被海水浸透的指尖，那冰冷刺骨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莫辰祎温暖的手掌正源源不断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他掌心的纹路摩挲着我的手背。
他的拇指在我虎口处规律地按压，这是我们被困在废弃冷库那次发明的暗号——三长一短代表冷静，两短三长是撤离。
此时，我内心稍微安定了些，努力让自己忽略周围弥漫的紧张氛围。
“配电室在东南角。”他贴着我的耳廓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朵，带来一阵酥麻，海盐气息混着残留的薄荷香钻进我的鼻腔，“还记得我们核对过的逃生路线吗？”我正要回答，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刺响，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要刺穿我的耳膜，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擦着我的脚踝游过，那滑腻的触感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远处立刻炸开单楚帆变了调的尖叫：“章鱼！变异章鱼爬上甲板了！”那尖叫在昏暗、潮湿且弥漫着一股腐朽气息的游艇内回荡，让人心生恐惧。
“是海草。”莫辰祎突然打开手机闪光灯，昏黄的光束扫过满地狼藉，我看到被孙熙岳打翻的墨鱼汁意大利面正在地板上蜿蜒，活像某种深海生物的触须，散发着一股海鲜的腥味。
他抬手将光源对准天花板，“电路总闸被人为破坏，切口还很新。”黑暗中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像是幽灵在低语，让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下意识摸向腰间，那枚从航海日志上拆下的铜戒正隔着布料发烫，滚烫的触感让我有些慌乱。
二十小时前在观星台，我们就是用它撬开了储藏室的暗格，发现整箱伪造的卫星通信记录。
那时，我心中就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此刻更是紧张起来。
“各位请看这里！”唐嘉树突然高举平板电脑，冷光将他得意的笑容映得鬼气森森，“早在三天前，气象卫星就监测到这片海域有电磁暴……”他话未说完，整艘游艇突然剧烈倾斜，我踉跄着撞进莫辰祎怀里，那坚实的胸膛给了我些许安全感，同时我听见成套餐具在宴会厅摔得粉碎，那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包锦程沙哑的笑声从楼梯转角传来，像锈蚀的船锚刮擦礁石，那声音难听至极，“1937年‘海妖号’失踪前，也发生过这样的电磁异常……”“闭嘴！”雪突然从阴影中冲出，她镶满碎钻的美甲掐住老人干枯的手腕，那尖锐的指甲似乎要嵌入老人的皮肤，“我说过不准提那个年份！”我感觉到莫辰祎的呼吸骤然停滞，我也紧张得心跳加速。
在我们脚边，那张1943年的乘客名单正在墨汁里缓缓舒展，m·c的缩写突然渗出幽蓝荧光——和三天前在船长室发现的加密信件如出一辙的防伪标记。
“原来如此。”我故意提高声调，看着雪瞬间惨白的脸，心中涌起一丝兴奋和得意，“所谓百年灵异事件，不过是你们用磁暴干扰通讯，再配合荧光墨水制造的幻象。”
宴会厅忽然亮起十几道手机光束，周围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愕的表情，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张大了嘴巴。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我举起那枚青铜戒指，对准雪胸前晃动的翡翠吊坠：“要验证很简单，这是当年远洋客轮特制的磁力钥匙吧？”吊坠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那声音让我的耳朵生疼。
龚宇澄一个箭步冲上来，从他工具箱夹层抽出张皱巴巴的图纸：“怪不得最近总在轮机舱捡到磁粉！这是……这是电磁干扰装置的设计图！”雪踉跄着后退，高跟鞋卡进甲板接缝，她精心打理的发髻散开，露出耳后暗红色的疤痕——与我们在密室发现的船员档案照片完全吻合。
那个本该在八十年前就葬身鱼腹的偷渡少女，此刻正用怨毒的眼神剜着包锦程。
“你答应过会永远埋葬那个身份！”她突然从裙摆里抽出把古董钥匙，锋利的齿尖抵住咽喉，“既然被揭穿，就让这艘船真正重演……”“恐怕不能如你所愿。”莫辰祎突然亮出卫星电话，屏幕上是国际刑警的徽章界面，“二十分钟前，我们已经把伪造的航海日志同步到云端——包括你祖父当年走私文物的记录。”
海风裹挟着咸腥味灌进舷窗，那股浓烈的味道让我有些窒息。
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包锦程颓然跌坐在雕花椅上，他胸前的怀表弹开，泛黄照片里穿旗袍的少女与雪耳后的疤痕重叠成惊心动魄的镜像。
“所以根本没有灵异。”我擦掉溅到睫毛上的墨汁，感觉莫辰祎的指尖正在我掌心画圈——那是我们约定好的胜利暗号，“只有跨越三代人的贪婪与谎言。”唐嘉树突然鼓起掌来。
这个自负的侦探此刻像被抽走脊椎的软体动物，整个人倚在香槟塔残骸上：“精彩，但你们漏掉了最关键的证据链……”
话音未落，整艘游艇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汽笛，那声音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月光刺破云层的刹那，我看到莫辰祎的瞳孔骤然收缩——在我们正上方，那面布满藤壶的舱壁上，八十年前的弹孔正渗出与雪耳后伤疤同样形状的血珠。
莫辰祎的喉结在我眼前滚动了一下，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人第一次露出踌躇的神色。
他沾着磁粉的袖口擦过我手背时，我摸到了他脉搏失控的震颤——有什么超越我们推理的真相，正在月光的褶皱里悄然显形。
莫辰祎的掌心突然收紧，将我冰凉的指尖整个裹进他的体温里。
他侧身半步挡在我与渗血的舱壁之间，肩胛骨抵着我的额角，像是要把所有未知的危险都隔绝在自己的脊背后。
我能闻到他衬衫领口残留的雪松气息，那是今早我亲手替他挑的须后水，让我感到一丝安心。
\"别看。\"他喉结颤动的声音顺着相贴的皮肤传来，尾音却蓦地扬起，\"维修组到了！\"十几道应急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龚宇澄带着三名工人扛着工具箱冲进来。
金属碰撞声里，我听见单楚帆抽着鼻子问孙熙岳借纸巾，而唐嘉树正用鞋尖拨弄着翻倒的香槟杯，碎玻璃在他脚下发出不甘心的脆响。
\"都别碰现场！\"莫辰祎突然提高声音，握着我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带。
他指尖划过我掌心时留下三道短促的划痕——这是我们约定好的\"警戒\"信号。
余光里，包锦程正悄悄将怀表往袖口里塞，表链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我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用铜戒边缘轻轻刮过莫辰祎的手背。
他立刻会意，突然指着雪散落在地的翡翠吊坠高喊：\"证物要保存完整！\"
人群骚动的刹那，我们同时扑向正在往舱门挪动的包锦程。
老人枯枝般的手腕被我扣住时，唐嘉树懊恼的咂舌声与孙熙岳的惊呼混作一团。
莫辰祎利落地抽出老人藏在后腰的牛皮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1937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各位。\"莫辰祎转身的瞬间，游艇突然响起悦耳的系统提示音。
璀璨的水晶吊灯次第亮起，在重新运转的恒温系统里，他睫毛上的磁粉折射出细碎银河，\"要不要听听真正的海妖号故事？\"温暖的光线下，我看见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沾着我的口红印。
那是两个小时前在配电室接应时，我故意蹭上去的伪装记号。
此刻那抹嫣红正在他锁骨下方跳动，像颗鲜活的小小太阳。
\"所以您祖父才是文物走私的主谋？\"单楚帆举着直播手机挤到最前面，镜头差点怼到包锦程脸上。
老人蜷在真皮沙发里，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最后一丝精气神，唯有胸前的怀表还在固执地走字。
莫辰祎将航海日志复印件分发给众人，纸页间夹着的干枯海茉莉纷纷扬扬落在我裙摆上。
他讲解时的喉结翕动像某种精密的仪器，每当说到关键处，就会用尾戒轻敲玻璃桌面——那是我送他的二十八岁生日礼物，内侧刻着经纬度坐标。\"也就是说......\"龚宇澄突然举起满是油污的手，\"这几天轮机舱的异响，是你们在偷偷安装电磁装置？\"
雪突然发出凄厉的冷笑，她耳后的疤痕在顶灯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不然怎么让这群蠢货相信，八十年前的亡魂真的会索命呢？\"镶钻甲油深深掐进真皮扶手，她染成银白的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回黑色。
我端起侍应生刚送来的热可可，任由莫辰祎就着我手腕喝掉第一口。
他喉结滚动的频率与我腕表秒针完全同步，这是我们被困冷库那夜培养出的默契。
温热的呼吸拂过我手背时，我听见后排几个女游客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钟小姐！\"穿波点连衣裙的阿姨突然越过人群握住我的手，\"多亏你们小两口，不然我家老李又要吓得吃降压药了。\"她丈夫在人群后憨笑着举起药瓶，周围顿时漾开善意的哄笑。
莫辰祎的手自然地环上我的腰，指尖在脊椎第三节轻轻按压——那是\"配合演戏\"的暗号。
我顺势将头靠在他肩上，发梢扫过他突起的腕骨：\"其实最开始发现异常，是因为阿祎说闻到了不该存在的锈味......\"我们一唱一和的讲述里，宴会厅逐渐飘起现烤曲奇的甜香。
侍应生推着餐车穿梭在人群间，香槟气泡在水晶杯里跳着圆舞曲。
唐嘉树不知何时挪到了角落，正咬牙切齿地往平板电脑里输入着什么，屏幕反光将他扭曲的表情投射在天鹅绒窗帘上。
正当船长提议开启庆功香槟时，我余光瞥见包锦程颤抖着去掏西装内袋。
老人枯瘦的手指刚触到纸页边缘，整艘游艇突然被巨浪抛起。
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泛黄的纸条像片凋零的银杏叶，飘飘荡荡落在我缀着珍珠的鞋尖前。
莫辰祎的体温骤然撤离，他正死死盯着重新暗下来的航海钟。
我借着俯身整理袜带的动作，用舌尖卷起那张浸满古龙水味的纸片。
粗糙的纤维划过唇瓣时，我尝到了与雪耳后疤痕如出一辙的铁锈味。
月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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