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表情，皇帝已经不敢问了，他清楚，春虫虫身上的毒，毒伤了肺腑，她断掉的肋骨，伤了她的心脉。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如今给她看，也不过是看着她如风中残烛，缓缓熄灭罢了。等太医走后，那皇帝拉着她的手，第一次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泪光，他哽咽着。
春虫虫诧异，一个皇帝竟然会流泪，没想到铁石心肠的他也会哭。只不过她怅然，他哭什么？哭该她做的，她没做成，哭想利用她，利用不了了吗？
春虫虫从嘴角扯出一抹笑，她轻声说道：“父皇，儿臣想回去了。”
皇帝赶紧将她扶了起来，然后由夏禾替她整理好衣衫，然后朝着屋外走去。深秋了，树叶凋零了，百花休眠，宫墙内好似失去了颜色。
一行人缓缓朝着朝华殿走去，秋风萧瑟，吹得春虫虫本就单薄的身子愈发摇摇欲坠。皇帝搀扶着她，一路上沉默不语，可春虫虫却能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回到朝华殿，春虫虫刚在榻上躺下，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声音仿佛要将她的心肺都咳出来一般。夏禾赶忙端来温水，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眼中满是心疼与焦急。
皇帝在一旁看着，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活泼天真的孩子，会被折磨成如今这副模样。此刻，他满心懊悔。
春虫虫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她微微抬起头，看着皇帝，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畏惧与期盼，只有无尽的空洞与平静。“父皇，您回去吧。”
皇帝听着她的话，心中一阵刺痛，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虫虫，是父皇对不起你，父皇一定会找出伤害你的人，让他们付出代价！”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更多的是愤怒与决绝。
春虫虫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中透着无尽的悲凉。“父皇，不必了。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儿臣累了，想歇歇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皇帝看着她，心中一阵慌乱，仿佛此刻就要失去她一般。“虫虫，你别说话，好好休息，一定会没事的……”皇帝的声音几近哀求。
此时，窗外一片寂静，只有秋风呼啸而过，仿佛在为春虫虫即将消逝的生命奏响悲歌。朝华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却又无能为力……
春虫虫又咳嗽了起来，她大口的喘息着，嘴角又一次溢出血来。她的脸涨得通红。眼底都是血色。这一次她咳了好久。过了好久，皇帝依然没走。
春虫虫让夏禾将她扶起来，对着那皇帝再次开口：“父皇，儿臣有个问题想问。”
皇帝赶紧靠近，捧着她的手，像是捧着一件瓷器一般，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眼中满是悲切，他的声音都在抖，他赶紧说道：“虫虫，你问，你快问。”
春虫虫舒展了一下自己秀才的眉，缓缓开口：“父皇，我明明不是你的女儿，你却硬要把我留在宫中，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皇帝诧异，张大了嘴。“你是，你就是朕的女儿，你是朕的亲女儿。你别再说，你不是了，你就是。”
春虫虫苦涩的摇头：“陛下，何必自欺欺人呢？我自小在宫中，陪着我家小姐，做那皇子伴读，在你眼中从未正眼瞧我一眼。
如今我从梁国归来，你却说我是你的女儿。陛下，莫家人死绝了，没有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更没有人能说清我的母亲到底是郑淑娥，还是顾锦书。
如果我真是你的女儿，那当年你有多少次机会认我，可是你没有。现在你觉得你这么说，我信吗？我知道，这次回来，夏国损失了和梁国谈判的机会。
我想我回来，你们是要利用我的，可是我要死了，这虽然算不得恩情，但你还是如实和我说吧，要我干什么？或许你说了，我还能为你挽回一点损失。”
听了她的话，皇帝不断摇头：“不要这么说，求你不要这么说了。”
皇帝泪流满面，紧紧握着春虫虫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虫虫，你怎么能这么想……父皇知道，这么多年是父皇亏欠了你，可你真的是朕的亲生女儿啊！”
春虫虫的眼神却依旧坚决，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语气平静却透着深深的绝望。“父皇，事到如今，又何必隐瞒？我在这宫中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冷眼没见过，什么样的苦头没吃过？若真是您的亲生女儿，又怎会如此？”
皇帝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虫虫，当年……当年是父皇糊涂，是父皇被蒙蔽了双眼，并没有发现你的存在。”皇帝泣不成声，声音中满是悔恨。
“后来，当父皇看清了你的长相.....”
春虫虫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长相？”她轻嗤一声：“陛下，你仅仅看我长相，就觉得我是你的女儿，未免太草率了。”她的言语淡淡，话语中满是薄凉。
“不是的，朕查过，朕真的查过。”皇帝扑通一声跪在春虫虫的榻前，紧紧抓住她的衣角。“虫虫，是父皇错了，你要父皇怎么做，你才会信，你就是朕的亲女儿呀？”
春虫虫缓缓摇头，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不重要了。我只想知道，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是用我去和亲，还是有其他的打算？说吧，也许我还能在临死前，为您做最后一件事。”
皇帝抬起头，看着春虫虫那决绝的面容，心中一阵剧痛。“虫虫，父皇不要你做任何事，父皇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只要你能活下去，父皇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然而，春虫虫却不再说话，她静静地看着皇帝，眼神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怨恨，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决绝。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即将要走到尽头了，而这一切，真相也好，仇恨也罢，对她来说，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缓缓的闭上眼，朝枕头躺了下去，不忘和那皇上说一声：“父皇，我再叫你一声父皇，如果你想好了，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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