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初挥了挥手，看了梁文韬一眼，冷着脸说道，“无故闹事，按律处罚。”
她的眼神清冷非常，已经懒得跟这刁民说话了。
低声又给梁文韬说了一句，“明日祭灶神的豆腐，还是正常给他们吧。”
腊月二十三，是一年一度祭灶神的日子，段然是不能马虎的，这是一年到头来，最重要的日子。
提着裙摆又往县衙内走了去，只剩下他们几个人处理后面的事情。那人还在后面骂，骂了很久之后，大约是骂不动了，他才走了。
不然到时候连祭灶神的豆腐都没有了也说不定。
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了。
那人唉声叹气坐在屋檐下，刚才已经将口水都骂干了，现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娃他爹，怎么样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妇人走了过来，妇人撑着柔弱的身子，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肩膀，“没事，不过就是少了点猪肉罢了，怎么着都是吃。长公主殿下能给咱们这些，已经够好了，别要求太多。”
那妇人说话格外温柔。
中年男人只恨自己么可有用，锤了捶他那一双腿，“我方才去县衙闹了一场， 但是……”那中年男子低下了头，“现在所有的猪肉都收回去了，本来也没有多少，我这不是想着去闹一场能多得一些。你现在身子弱，哪里能只吃菜，只喝那点稀粥呢。”
中年男人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泪眼朦胧的，心疼的看着旁边的妇人。
她一向身子不好，听说了别人家同样的人口却分了更多的猪肉，自己吃不吃倒是无所谓，但是家里的妇人身子骨不好，总也得补一补身子的。
逃荒的时候，孩子生了病死了，那妇人也跟着生了一场大病，只是侥幸活了下来。
“没事，方大人也是难做。”那妇人忍着心里的苦，强收起快要落下来的眼泪。拍着中年男人的肩膀，心疼的安慰他。
她知道的，自己的丈夫不过是想要自己多吃上一口好的。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哪里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吃，看着快要过年了，才买了好些猪肉回来给大家伙分发。他们本来家中只有两个人的，分不了多少。
旁人也是因为家里有老人家，才分得多了那么一点点。
斜阳西下，晚霞高垂。
县衙的院子里，撒下来一片金黄色的光芒。
到了傍晚的时候，初期的天气还算是很好。
方太初将桂花酒酿好了一坛一坛的放在院子里，仔细的盘算着时间，大抵也是快要到了。
“查清楚了，那人姓王，逃荒的时候儿子死了，家里那妇人也是病了。身子骨弱，他想着老人和生病的妇人都是一样的，都高多分。”梁文韬走过去，一手拿着一坛桂花酒，准备往地窖里去，一边又在感叹，“都是些可怜的人呐。”
若不是那妇人生了病，身子骨不好，或许那老王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说不定。
“爱护家中的妻子是好的，不过脾气差了点。”方太初也跟着将酿好的桂花酒往地窖里头搬，一边搬一边说话。
“等过几日再说吧，先去找一下刘老翁，将家里有老人，或者是病人的都给统计一下。明日那些猪肉就先不发下去，等刘老翁统计好了，再将猪肉发下去也不迟。”
方太初皱了皱眉头，却有点担心。
警柜今天那个老王来一闹，县衙内许多人都看见了。本来就是按照人头和家中是否有老人来分配的猪肉，有的人家就是要多一些的。
今日已经将那些猪肉烟熏好了的，自然就这么放着也不会坏掉，怕就是怕明日不给发下去，那些村民又得闹事。
“还是一会我去找刘老翁吧，快些将名单统计出来。”方太初想了想，这些事情还是她亲自去比较好。
毕竟现在她打的是长公主的旗号，连梁文韬在人前都得喊一声方大人的。
将桂花酒搬进地窖之后，方太初就去找刘老翁统计名单去了。
刘老翁的家在整个村子的中间，这村子在清平县的北边，所以名字就叫做平北村。
刘老翁就是平北村的里正。
做过里正的人，自然也知道如何去管理一个村庄，如此作诗也就能够方便许多了。
梁文韬是跟在方太初的身后的，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往那一站就是兵。
“刘老翁，在吗？”方太初礼貌的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那个中年男人，老王。看见方太初来了，立马就扑通一下跪着，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说道，“方大人，是小的冲撞了大人，大人想要打想要骂都随大人。我们这些小人物皮糙肉厚的，受的住。”
一边说还一边哭着，嘴里除了请求就是忏悔。
方太初摇了摇头，抬脚就往屋子里走了进去。
老王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看着后面还没有进去的梁文韬。眼神里带着点祈求的意味，好想求他帮着说上一两句话。
梁文韬翻了一个白眼，“道德绑架，信手拈来，说的就是你。不过你用不着这样的，因为根本没有用。我们都没有道德，用道德来绑架我们，是没有用的。”
梁文韬还抬手晃了晃食指，做了一个“nonono”的动作。
这个动作是方太初做出来的，他学会了。那句话也是方太初说出来的，他也跟着学会了。
“方大人。”刘老翁看了看还跪在门口的老王，眼里有点心疼。
心里又在想着，这方太初莫不是真的铁石心肠，他都这般跪着了，她也一眼都不看的吗？
“回头去统计一下村民的基本情况，家中人口，老人，病人，妇人，小孩，劳动力。事无巨细，都得统计清楚了，三天内交上来吧。”方太初淡淡的说道。
既然有这个大人的身份，那是得好好利用起来了。
“还有，过了年之后，就得开春，到时候那些荒地全部都要种上菜，施肥翻土，可一样都不能少。”方太初斜睨了门口老王一眼，“所有的猪肉在名单统计好之前都不会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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