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魔女。”
“不过不是现在。”
听到余清欢轻描淡写的自白，乐易竟然如释重负。
有种跑歪了的船又被拽回到航道上的舒心感。
呵呵。
早说嘛。
早说你是魔女，我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在下可是有着，嗯，丰富的与魔女相处的经验。
余清欢盯着他的脸，像是看出了什么，笑问：
“为什么？你刚才是不是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你看错了。”
“不，没看错，我很确定。你是不是幸灾乐祸？你不是应该同情一下我吗？”
“嗯，同情，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致以诚挚的慰问……”
“好敷衍。”
余清欢嘴上没停，但情绪平稳，始终像一块冷静的冰，她看向它处：
“你问我，魔女预测这事是不是真的？”
“那我告诉你，如果你相信，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相信月亮与潮汐的关系，那么我建议你，最好也相信这事。”
乐易听了有点无语，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余清欢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她的眼角露出点笑意，语气也欢快了一些：
“你听说过拉普拉斯妖吧？”
“呃，那不是一个概念而已吗，一个假设存在的全知全能的东西？”
“而且，自从量子力学出现后，这玩意不是被动摇得很厉害了吗？……你不会想说，你那个老伙计类似拉普拉斯妖吧？”
由于在室外、并不是绝对隐蔽的场所，乐易很谨慎地用“老伙计”来代称初代魔物。
余清欢对他的谨慎很受用，眼睛里露出赞赏的微光：
“当然不是。拉普拉斯妖当然不存在。”
“我的意思是，小范围的、在某些初始条件已经确定的情况下，推演出将来某个领域内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像你说的，我的那个老伙计，它确实能做到。”
“仅限于魔女。”
乐易心中震惊，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是魔女？”
但余清欢竟然这个时候卖起了关子，她狡黠地告诉乐易：
“你已经获赠了一个我的秘密，不要太贪心了。”
“想知道更多，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乐易心中一个咯噔：
要来了吗？
这燕国的地图看来也不大，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她继续侃侃而谈：“潘哥他们的活，你估计逃不掉，需要你盯着，但我希望，我这边的事情，你也能上心……”
“你想让我做什么？”乐易不露声色。
“上次不是说了吗？”
“我想让你帮忙，把十二魔女揪出来……至于为什么找你，还需要我重复一次吗？”
“你是体制外的，没那么限制和规矩，来去自由，你本身又有收容和净化的经验，不是么？另外，鹿凌霜的事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你难道不想救她吗？……”
“行行行，打住，”乐易打断她，“你真的有信心，终末魔女可以治愈？不是忽悠我？我跟你说，我现在还有耐心站在这里跟你讨论阴谋诡计，全靠了这个由头。你最好认清楚这一点。”
乐易做出恶狠狠的样子，盯着余清欢的脸。
余清欢夷然不惧，她嘴角上扬轻笑道：“看来你真的很在乎她。我很开心。”
“我只能说，终末魔女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治愈的。注意我的措辞。我不会像个卖假药的，跟你说包治百病，对吧？那样你肯定也不会信。”
乐易点点头：“什么样的条件？”
余清欢：“以后再告诉你。”
乐易：“……”
有点想打人。
余清欢瞥了他一眼：“你和鹿凌霜是男女朋友？……那我劝你忍一忍，不要做一些伤害她又伤害你还伤害这个世界的事……”
乐易听了有些抓狂。
她捂着嘴笑道：“真的在乎她，就麻利点，帮我做事……至少我可以发誓，我对她没有恶意。我对任何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孩子都没有恶意。”
乐易心中无力吐槽，他直言道：
“既然要合作，那你得先告诉我你的性取向，我怎么听人说你是双性恋……说实话，作为一个帅哥我有点害怕。”
余清欢轻轻白了他一眼：“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性别女，爱好男，行了吧？”
“双性恋的事，那绝对是以讹传讹，你是从柳襄芷那事听说的吧？……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管不了别人说什么啊……”
她突然想到什么，眯着眼看他：“对了，柳襄芷是你杀的吧？”
乐易自然不承认：“当然不是。”
余清欢一副“你别演了”的表情，自顾自说道：“柳襄芷算是我追求者之一吧。他很有潜力，本来呢，我也想过把他发展成为合作伙伴，如果考察通过了，再接受他的感情，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那人太极端了，性格太糟糕太阴郁了，极端得让我这种憋着心思想做坏事的阴谋家都自愧不如……你知道吗？他以为我是女同，呃，就去做了变性手术……真的。你别笑啊。”
“你说这样的人，我敢拉他入伙吗？”
“哪怕他是少见的、既是痴人又是收容师的人。”
“真的可惜了。如果他性格正常点，配合上他百无禁忌、毫无底线的道德水准，完全有资格成为我余氏犯罪集团的金牌打手、红花双棍……”
听着妹子中二又有些神经质的发言，乐易心中也犯嘀咕：
这个余清欢，会不会有双重人格？
人前一个模样，人后一个模样，人前是双商高、有学识又有领导才能的女强人，人后是看着有点神经病、腹黑、处心积虑想搞事的小女人？
她突然出声：“柳襄芷肯定是你杀的……别否认，否认无效。”
乐易摊手，看她表演。
“虽然我也没有证据，但自由心证呗，谁都可以。再说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了解柳襄芷。”
“他那样心理阴暗、心胸狭窄的人，他看到了我对鹿凌霜释放善意，一定吃醋得不行，他在酒店里第一次袭击没得手，事后一定还会找鹿凌霜麻烦的……”
乐易脸上平静，心中起了波澜：
还真被这女人说中了。
“徐如林他们还在追查谁杀了柳襄芷，也亏他们能忍受那货，还把他当成宝……现在他们怀疑的人有很多，你帮我做事，我有办法让他们把你从嫌疑的名单里划掉。”
乐易表示呵呵。
余清欢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一个明明拥有强大力量、却被恶念驱动心智的蠢货痴人而已，杀了就杀了呗。要我说，能干掉一个749金牌打手、准A级痴人的，不是更值得重视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对吧？”
乐易还是不置可否，淡然地看着她。
她叹口气，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回头道：
“我晚些把目标的资料发你。你先琢磨着，等我消息。”
乐易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虽然这个小院能办公的地方并不多，小潘他们还是腾出了一个小房间，专门划给乐易。
银安业务代表受到的重视可见一斑。
不过别人的重视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乐易在之前的表现，已经给自己挣足了印象分。
他坐下来，拿出刚才在小潘那里拿到的那个pad，打开又看了看那份名单。
还是感到棘手。
或者是，无从下手。
“这阴司，是非去不可吗？”
他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点不满，去一趟阴司，且不说最终的收获如何，前期投入就得以一个魔女的生命透支作为打底了，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不过他也知道，在魔女终会自我毁灭、魔女自带毁灭光环这一大前提下，他的质疑总归是苍白的。
甚至他敢打赌，如果把这事公开化、放到网上供网友们投票决定“支不支持魔女开路”，投支持票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
不仅龙国如此，那些嘴上喜欢说保护个人自由、保护公民权利的西方国家，也会如此。
近些年来，尤其是“三晋魔女”这样的恶性事件发生后，全世界对魔女的宽容度已经越来越低。
人们恐惧一颗生活在自己身边、不知何时会炸开的炸弹。
甚至在炸开前，都很难确定它是否是一颗炸弹。
乐易听说，在欧罗巴的某些国家，甚至已经出现了专门寻找和清除魔女的灰色组织，他们像猎杀中世纪的女巫那样，把枪口朝向了魔女们……催熟剂、私刑被滥用，把正常人当成魔女冤杀的事情每年都有发生。
相比而言，龙国在对待魔女的态度上，不论是政府和民间，都更加宽容和克制一些。
也更加的文明。
更何况，龙国，似乎已经鼓捣出了提前发现魔女的办法，虽然这个办法目前看来并不具备大规模推广的可能……
乐易看着名单，思绪纷杂，他的目光一直往下滑，心中有些愁闷。
但是，当他在名单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名字时，目光突然停住了，瞳孔猛地收缩，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击中。
“这……我该说准呢，还是该说不准呢？”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但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入了冰冷的铁锈味。
一个让他很意外的名字。
姬瑶又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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