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的特训进行到第五个月，双教司的兴致依旧不减。
此刻训练场上正在进行穿越火线科目，大毅被两侧的火力点锁定，一不小心就被子弹擦伤了胳膊。直逼的他连续翻滚跃进了一侧壕沟之内。
看了眼胳膊上的伤口，大毅想起在襄西南时，黄刀盏被襄军集中射击而毫发无伤的场景。
“差距还真是不小......”
位于半坡上的雨贺青双瞳一乍，其中一个碉堡瞬间被一块大石挡住了火舌。
“上了，大毅！”
“噢！”
依靠雨贺青的掩护，大毅猛地一跃将刀刃甩出，一道刃光正穿过碉堡口，击中了内里的靶子。
解决完这两个火力点，前面还有七个。辛荣在魄能这方面全组最弱，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训练使她不由得直倒苦水。
“大毅，你得去跟双教司提提意见，再这么练下去会死人的啊。”
“嫌我昨日被罚的轻了？”
“我看你还行啊！”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大毅跃出壕沟冲上，艳月跟着踩住雨贺青的双手爬到了障碍上，跟着将辛荣拉了上去。
“快，不能掉队。”
辛荣瞧艳月气喘吁吁的样子，应是到了魄能耗尽的临界点，于是想劝她稍歇一下。
“月儿你悠着点，受伤的话就划不来了......”
“我可以。”
艳月从障碍上翻身跃下，紧跟上前面的大毅。大毅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在挑战极限。而实际上，辛荣知道艳月这般拼命是在发泄古力兴泽劈腿秋樱子的刺激。
“唉，何必难为自己呢。”
刚一停顿，耳麦里就传来了双教司的训斥：“辛荣，你的寄瞳要跟上，不能停。”
寄瞳是混瞳者的魁级技能。该技能可以将多人的视野连到一起，但持续的实时传输十分考验魄能储备。
按照利刃训练的要求，组内的混瞳者必须全程使用意识连接的技能，保障全员视野。
为了不被教司训斥，辛荣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可她的魄能水平还不如艳月，此刻的余量已不足以支撑高频的意识传输。
终于在通过下一火力点时，她突感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荣荣！”
眼见碉堡内的火力扫射就要波及到辛荣，艳月一急脚下踩空，跟着就从高处跌了下去。
这一刹那，大毅迅速回身一把抓住了她的单手。几乎在同一秒，左翼的赵子锋极速闪入碉堡，一脚飞起便将挂枪的机械摆臂踹翻在地。
秦朔今日邀请了不少同期做客，他的办公室楼层较高，黄刀盏与兰星倚在阳台上闲聊，正好能瞧见下面的利刃训练场。
“苍峰刃壁驻风雪，世间秣马厉兵事！练的不错......相比较咱们那个时候，这些四期的学员进步很快。”
“嗯，感谢教改吧。”
兰星笑着给黄刀盏递上了支烟。
“刚才我听你念叨老组长的诗，有些多愁善感的味道啊，是有什么心事儿？”
秦朔手上端着茶壶从后面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而后分别给黄刀盏和兰星添了些。
“要我说，刀盏就是贱，一闲就开始胡思乱想。他这人啊就该留在前线成天搏命。”
“哎哎，朔子，你个编外的士兵长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面对兰星的调侃，秦朔不以为然。
“我再过几天就到清规处去报到，刀盏的小鞋套不到我脚上。”
“呦呵，被血教司收编了吗？”
“嗯，调令快下来了......归清规处直接管辖。”
“切，看把你得意的。”
“咋啦，你们都在清原任职，还不兴我来凑个热闹？”
“我们这是临时的好吧，四期结业之后还要回伊苏......你可是被‘关’起来喽。”
“到底是谁在得意？”
秦朔拉过兰星扣住了他的脖子，两人跟着撕扯起来。
“要是我，打死也不会上清原来任职。”
“知道啥啊你，快闭嘴吧。”
兰星撑开秦朔的手一甩，差点把黄刀盏手上的茶杯打翻。
“哎哎，我说你俩怎么见面就掐。能不能安静的欣赏一下苍山暮雪的景色，都奔四的人了，该稳稳了啊！”
“呦呦，稳稳，这话是你黄刀盏该说的。”
秦朔在边上的椅子上一坐，笑着看向了黄刀盏。
“别说，刀盏今天还真有些忧郁的气质，那一会儿可得多喝点。”
“哎，朔子，你都请了谁啊？”
“我都叫了，咱们同期的一个没落下。”
“这都快5点了，人怎么还不来？”
“快了吧，一会儿我去电话催催。”
秦朔看了看时间，脸上露出一丝不正经。
“哎，你别说，这么多年没见女神，她一点岁月的痕迹也没有，反而越来越漂亮了。”
“跟你有毛关系。”
“我替刀盏高兴啊......”
兰星把秦朔的头拉低，两人窃窃的说着桑吉曼曼。
“啊，还没确定关系？”
“唉，要不说刀盏发愁呢。”
黄刀盏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哎，说啥呢，我听不见么？”
兰星嫌弃秦朔刚才的声音大了，跟着将话题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啊，没什么。刀盏，你是不知道，那天朔子出现在我办公室，把我吓了一跳。结果我偷着把他安排进考核，他可好，竟被赵子锋给干晕了，你说糗不糗......”
“那是朔子的正常水平。”
“我那是出于保护学员的目的好吧。”
阳台上，三个同期笑得开怀，像是回到了二十年之前他们一同成长的那段日子。
“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莫万千、上官铭、桑吉曼曼一起走了上来。秦朔回头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激动的上前跟每个人拥抱。
桑吉曼曼环顾了一周，望向黄刀盏。
“王医生没来？”
“估计是被绿教司拖着加班呢吧。”
“要不咱们先开始，回头让老王拣我们吃剩的。”
秦朔招呼众人去屋内，而后吩咐手下的士兵把准备好的锅子端了上来。
桑吉曼曼一瞧，眼里满是怀念的波澜。
“你倒是怀旧。”
众人还是二期学员时，曾经常到食堂偷材料涮着吃，那时用的就是这种酒精锅。
“别说，还真是。秦朔，你哪里搞的这个锅？”
“驻军仓库里偷的，嘎嘎，这不是给大家伙儿应应景嘛。”
“哎，你当年跟我一块搞过锅子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兰星一开头，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
“就是，你秦朔又不是我们老1组的。”
“哎哎哎，我虽然比不了你们次数多，但好歹跟汉可组长一起偷过的好不好。”
莫万千眉头皱了皱又舒展了开来，像是在调取脑袋里存储的记忆。
“噢噢，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朔子在结业前是常来咱们老1组做客。”
兰星经莫万千提醒，也回忆起些当年的事儿。
“啊，对！那时候刀盏还不是组长。”
黄刀盏用胳膊扣住兰星的脖子。
“你小子还有脸说秦朔，明明你进组最晚。”
“咱们是一伙儿的，刀盏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众人在一团热气腾腾的火锅前笑着闹着，秦朔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遂把好酒好烟都拿了出来，其中还有为桑吉曼曼准备的女士香烟。
“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呦，到底是大兴军部的卫队长，存货不少啊。”
兰星往口袋里装了两包，丝毫没有客气一下的意思。
“看看，手上该拿拿，嘴上还不饶人，我看今天得罚兰星多喝。”
“就是，看把他能的，全桌人挨个调侃。”
“哎，老莫，我可没调侃你，你怎么还挑事儿？”
“你是没调侃我，但这并不妨碍我看不惯你。”
“好，那我就跟你单独喝！”
莫万千将外套脱下，猛的甩在沙发上。
“喝就喝，我怕你啊，酒量即正义！”
“说的好老莫，办他！”
曾一起奋斗过的青年们难得相聚，也难得这样放纵一次，几旬过后个个都喝的酒气满身，一片吵嚷热闹。
秦朔和兰星喝的最多，两人手里拿着酒瓶搂在一起唱起歌来，慢慢的众人也都跟着唱了起来。
“风雪的清原，赫连的山岗，有我拼搏的俏儿郎~！”
“无畏的勇气嘱咐我，为了胜利要奋战~！”
“啊~！亲爱的母亲啊，忘了你的儿子吧！”
“啊~！英勇的先辈啊，我接过你手中的枪！”
“冲锋在前方！”
“冲锋在前方！”
“冲锋在前方......”
唱着唱着，黄刀盏有些哽咽，他一只手捂着脸轻轻抽泣，身体随之抖了起来。
一旁的兰星见状，把他手中的酒瓶拽了下来。
“怎么了刀盏，喝多了就哭！？还......还学会没出息了。”
众人跟着停下，围在黄刀盏身侧。莫万千醉眼朦胧的伸手将他捂着的脸扒开。
“干啥呢，黄教务长！多罚三杯！”
“三杯？不行，这瓶子都是我的！”
抹了把脸，黄刀盏从桌子上拿起酒瓶猛的灌了下去。上官铭想拦，却被桑吉曼曼挡了下来。
“憋了两年，让他......发泄一下吧。”
放下酒瓶黄刀盏深吸了一口气，摆着手示意自己没事儿。
“这敬庄严的酒，不多......”
桌上的笑闹戛然而止，安静的能听到酒精膏体燃烧的滋滋声。片刻后，众人沉默的举起酒瓶，各自饮尽了余酒。
沉默了一会儿后，桑吉曼曼起开一瓶新酒，猛下了一口。
“庄严的事儿......我最早知道，他是为了掩护我哥，才牺牲的.....”
眼泪顺着鼻腔流进咽喉，使得桑吉曼曼一度哽噎的发不出声来。但内心的坚韧不允许她在人前落泪，即使是酒量到了顶点也依然气势不减。
“壮士千百死，生者祭亡魂！干了！”
“干了！”
黄刀盏眼圈里也挂着湿润，他应着桑吉曼曼的豪迈，拎起酒瓶就灌了下去，好像只要把酒都喝光就能忘了那些悲壮。
上官铭还算清醒，一贯甚少言语的他喝完这杯后，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伊苏比亚大胜，在联盟战史上是一面旗帜！庄严献身于这样一场战役之中，是我们所有人的荣耀。若将来一定要死，我希望能同他一样！”
黄刀盏庄重的拍了下上官铭的肩膀。
“好好活着，兄弟。没有人希望你去舍生取义，你自己也不要有这种想法。”
“为何不能有？”
“兄弟啊，不是只有牺牲才能证明伊苏之义。汉可组长若不是万不得已，定会全力保下庄严。可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难了......”
黄刀盏还要说什么，却被桑吉曼曼拿起酒杯挡了下来。
“刀盏，别说了。”
“好，不说这个......来，兄弟们，今天不醉不归。”
上官铭不懂黄刀盏的意思，可对一位从未上过战场的人去说伊苏前沿的事情，他怎么能理解呢？
且今日秦朔之局意在聚会，为了不使黄刀盏言多有失，兰星随即就领会了桑吉曼曼的意思。
“对，不醉不归！来，来，都倒满，倒满！”
酒过五巡，黄刀盏去到阳台上醒醒酒。刚点上支烟吸了一口，桑吉曼曼从后跟了出来。
“就顾着自己透气？”
桑吉曼曼从香烟盒中抽出了一支细烟，上下寻摸着火机。黄刀盏见状忙拿用手护着火机递了上去。
“谢谢。”
“刚才我不该提庄严......情绪上有些悲观了。”
“没什么该不该的，你我、庄严都像极了这烟灰。即便曾来过这世上，留下的印记终会随着风雪消散......”
黄刀盏转头望向桑吉曼曼，她一头长发被夜风撩拨着，嘴里吐出的烟气满是伤感。
“烟丝燃到最后，连个灰尘都不得寻迹。但人不同，至少我们这些人都记得庄严......只要记得，他就还与我们一同活着。”
桑吉曼曼点了点头，她明白黄刀盏话里的意思。
“是啊，秉承伊苏之义需要牺牲，这或许就是我们的代价，悲观或者乐观都毫无意义。”
两人半倚着阳台栏杆向远处眺望，一支烟尽，桑吉曼曼回身拍了下黄刀盏。
“要回前沿了吧？”
黄刀盏的表情有些惊讶。
“你......知道了？”
“怎么还想瞒着我？什么时候动身。”
“两周后吧，得把天骄队的事务处理完。”
“回去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桑吉曼曼望着黄刀盏微微的笑了一下。
“不高兴......要是你也能回伊苏，我就高兴。”
“你想得美！嘻嘻。”
桑吉曼曼笑的冷艳又有些可爱，搞得黄刀盏反倒有些腼腆了起来。
“回伊苏，我就见不着你了，下次再见面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悲观嘛？”
桑吉曼曼用黄刀盏刚才的语气反问他，惹的黄刀盏哈哈笑了两声。
“有点吧。不过，我会一直惦记你，在伊苏等着你。”
娇羞的低了低头，桑吉曼曼的脸上轻绽出一抹柔情的微笑。
“嘻嘻，那你就一直惦记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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