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宿舍。
莳也看着满当当的床铺，有些头疼，这个时候就特别希望有个储物空间，宿舍本来就小，她的东西还越来越多，总不好占用旁人的地方，这样一来就很难受了。
她叹了口气，把床铺上的东西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下。
除了兵团给补偿的棉衣，还有萧樾今天送过来的东西，大包小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罐头，麦乳精以及做工精良的厚棉衣，算是上了心的。
莳也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嘴角抽搐了一下，就萧樾这样的上心她还真是消受不起。
挪开包裹，今天系统奖励的一斤水果糖就压在下面。
莳也叹了口气，把东西都放好，拿起暖瓶去了水房。
西北条件确实艰苦，但兵团方面已经很大限度上给知青们提供了舒适的生活环境，集体水房有热水提供，还接了好几个水管，十月的天就已经用破布裹上了管子。
莳也来到水房时，里头已经聚了许多人，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扎堆说着话。
集体水房不能洗澡，只能接水洗衣裳，倒也不在乎男女碰面了，不过，基于时代的因素，男女之间的交往仍然含蓄，两排水管，一边是女同志，一边是男同志，泾渭分明，偶尔搭两句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倒真正是体现了男女间青涩的情谊。
莳也提着暖壶站在后面排队，感慨了一声，当然，要是这些青涩的男男女女能不编排她和萧樾的绯闻，那就更好了，她会更喜欢这种氛围。
“那个莳也，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萧营长都这么喜欢她了，还不赶紧和人家升华一下感情，处个对象结个婚，真要是当了军嫂，受人尊敬，也没人说闲话了不是？”
“莳也都说了，人家有未婚夫，我觉得她说的挺真诚的，不像是骗人的话。”
“嘁，未婚夫？哪门子的未婚夫？真要是在西北，能任由自己未来媳妇儿和人传这种闲话？估摸着早跳出来了，既然没人出来说，那肯定就是一套说辞！不能信。”
“要我说，有萧营长那样的人在，还拒绝啥？要是我，我……”
声音戛然，水房里传来了“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啊——”
尖叫声后，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林菀！你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带你去医务室吧。”带着些歉意的女声响起，很熟悉。
莳也探头看了一眼，她身量高，踮起脚还真看清了前面的场景，也看到了正在道歉的林菀，地上一堆暖壶胆的碎片，看样子是接热水的时候炸开了。
“滚开！你就是故意的！自己没本事，倒是把气撒到别人身上了！”被暖壶里溅开的热水烫伤的是个女同志，身材矮小，但性子却十分泼辣，面对林菀的道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把人给推到了一边：“假惺惺，你就是故意的！”
林菀被推的一个踉跄，被众人围在中间，白了脸，小声辩解：“我没有……”
“没有？呵呵，你来西北也一年多了吧？谁不知道你对萧营长的心思，装什么？”
“就是，萧营长对谁都好，偏你上赶着往上凑，不就是想着攀上人家，说不准家里能平反吗？你想得美！萧营长可承认了，喜欢的就是莳也，你算是没戏唱了。”
烫伤的女同志冷嘲热讽了一通，周围人看了一场热闹，也没人出面帮林菀说话。
莳也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霸凌，七十年代也不例外。
林菀作为一个落难的高干子弟，天然与这些知青有壁，加上她毫不掩饰对萧樾的感情，导致在西北边防兵团的知青集体里，也处于一个尴尬被排挤的位置。
大伙一言一语，几乎把林菀贬低到了泥里。
这时，有人从莳也身边疾步走过，推开了一众围堵着林菀的人，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们干什么？！欺负人吗？我要告诉指导员去！”
莳也微诧，这种时候站出来帮林菀，无异于犯众怒，还真有这样的愣头青？
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一看，倒是有些惊讶，竟还是个熟脸。
几天前，她刚到兵团，提着行李，老知青们都一拥而上过来帮忙，而帮她提行李的是个男青年，麦色的皮肤长期吹风，有些皲裂泛红，说话间还容易脸红。
她当时没问他的名字，没想到今晚又碰上了。
被烫伤的女同志是个硬茬子，立马叉腰骂道：“汪成男，你出什么头？难道你以为这样林菀就能瞧上你？别做梦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和人家萧营长能比吗？”
汪成男面色涨红，厉声道：“你！你骂我就算了，这么编排林菀同志，像话吗？今晚指导员们说的话你完全没放在心上？同志团结，才能共同建设社会主义！林菀同志只是不小心烫伤了你，又不是故意的，这么逼人，还辱骂，必须受到处分！”
听到“处分”两个字，被烫伤的女同志才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
她咬着嘴唇，眼神晦气地瞪了汪成男一眼，转头走了。
闹剧结束，聚集着看热闹的人也散开了。
林菀抬头看了汪成男一眼，抿了下唇，朝他鞠了一躬，客气道：“谢谢你汪同志。”
“不，不用客气！林菀同志，你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汪成男对上林菀的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旋即道：“你等着，我去拿工具，把这些扫了。”
说完，汪成男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须臾又赶了回来，细心把地上的碎片扫干净，又捡起暖壶罩子递给林菀，说道：“改天再去供销社买个内胆就成。”
林菀接过，又朝汪成男道了句谢，没多少诚意，转身就要走，忽然瞥到角落里仍在看热闹的莳也，脸色微变，眉头紧拧，握着暖壶罩子的手都跟着泛白。
莳也倒脸皮厚，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倒是朝林菀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笑，配合着今晚萧樾的举动，对林菀而言却像是在挑衅。
她深吸一口气，朝莳也走了过去，汪成男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面色也跟着变了变，忙上前去挡在林菀身前，急声道：“那个，林菀同志，我还有话和你说。”
林菀胸口不断起伏，强忍着气，沉声道：“你说。”
汪成男手背在身后，朝莳也摆了摆，示意她赶紧走，今晚事情已经够多了，要是两人再起了争执，把指导员给招来，两人怕是都要被处分了。
莳也看着他背在身后不断挥动的手掌，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忽听汪成男道：“林菀同志，上回我和你说的话，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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