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道、张淑婷、张婉落和王玉兰几人这副模样，自然引来了旁人的侧目。
不过先前王玉兰打发了几个揽客的，因此大多数人对宇道等人表现的兴致缺缺，但一个精瘦的小男孩却认真打量着几人。
这孩子看着像只灵活的小猴子，十一二岁模样，皮肤黝黑发亮，仿佛被日光反复亲吻过。
身上的衣服破旧却整洁，补丁一个挨着一个，像拼图似的。
小男孩躲在一根石柱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玉兰几人。
那目光透着股子精明劲儿，把几人的窘态和大包小包的行李瞧了个真切。
待瞅准时机，小男孩“嗖”地一下蹿了出来，几步就蹦到几人跟前，笑嘻嘻地开口，话语里带着浓浓的本地腔调：
“各位阿哥阿姐阿婶，看你们大包小包的，累得慌吧！我可是这上海滩的万事通，啥都晓得。”
宇道、张淑婷和王玉兰毕竟是习武之人，多了些警觉，小男孩在石柱后鬼鬼祟祟的动静，三人提前就有所察觉。
不过，几人都察觉出这孩子没什么恶意，也就没过多防备，便停下脚步听这小男孩说话。
“你们这是刚来上海吧？要找住处不？我知道个好地方，干净又便宜，床铺软乎乎的，热水随时有，保准你们满意。”
说罢，小男孩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脯，眼睛滴溜溜地在众人脸上打转，试图从他们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信任。
张淑婷微微皱眉，面露警惕，和王玉兰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疑虑。张婉落则像只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往宇道身后躲了躲。
王玉兰不动声色，微微弯下下腰，和小男孩平视，轻声问道：
“小囡，你这小嘴巴真会说，那你先讲讲，这地方在哪条路呀？”
小男孩一听，眼睛亮得像星星，忙不迭地比划起来：
“阿婶，就在前头两条街后的弄堂里，走过去没多远。那弄堂可热闹了，周围吃的用的啥都有，出门买东西可方便啦。”
小男孩边说边跳，手脚并用，努力让大家相信他。
张淑婷凑近王玉兰，压低声音道：
“玉兰妹子，这孩子看着滑头滑脑的，咱能信不？”
还没等王玉兰回答，小男孩耳朵尖，立马嚷嚷起来：
“阿婶，我可是实打实的老实人，从不骗人！我看你们人不，我看你们人好，才想着帮衬一把。”
说着，还伸出小手指，做出要拉钩的样子，一脸的真诚。
王玉兰看着小男孩，心生一丝好奇，便温和地问：
“小囡，你这么机灵，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大大咧咧地回答：
“阿婶，我叫臭蛋，这附近的人都这么叫我。”
王玉兰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继而又温和地问：
“小囡，我想长租个地段幽静点的别院，你那儿可有合适的？”
小男孩一听，眼睛瞪得溜圆，胸脯挺得更高了，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着：
“阿婶，您算是问对人啦！在这上海滩，就没有臭蛋解决不了的事儿。”
说着，小男孩小手指向远处一片雾气笼罩的方向，然后说道：
“瞧见那边没？穿过这一片的巷子，有个洋人以前住的别院，现在空着呢。”
男孩边说边手舞足蹈，试图把那院子的好一股脑儿展现出来。
“院子里有棵老大的桂花树，一到秋天，香得嘞，而且周围没啥杂人，安静得很。虽说房子旧了点，可收拾收拾，保准舒服。”
张淑婷却仍心存疑虑，轻轻拉了拉王玉兰的衣角，小声嘀咕：
“妹子，这孩子说得也太轻巧了，哪能这么容易就找到合适的别院？”
王玉兰轻轻拍了拍张淑婷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又转向小男孩：
“臭蛋，听起来是不错，不过这租金咋算？咱初来乍到，可别被人坑咯。”
小男孩挠挠头，眼珠子转了几圈，一脸认真地说：
“阿婶，我跟您说实话，那房子的主人已经回国，托我帮忙留意租客，价钱好商量。”
男孩说得信誓旦旦，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看您人实在，肯定给您个公道价，绝不坑您一分一毫。”
王玉兰略作沉吟，并未直接回应要不要去看房子，转而说道：
“臭蛋，这样吧，你先帮我们找个人力车夫，不管怎么说，搬行李还是麻烦些！”
小男孩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一拍胸脯，兴高采烈地应道：
“阿婶，这事儿简单！这附近的车夫我熟络得很，打声招呼就来。”
说着，男孩还蹦跶了两下，那股子热情劲儿就像要溢出来。
同时，并没有着急问几人到底租不租房子，更没有因为几人不说租房子而态度不好。
紧接着，小男孩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众人，礼貌有加地问道：
“阿婶、阿姐、阿哥！我力气可大了，要不要我帮忙拎点儿行李？”
看到活泼的臭蛋，宇道笑着摆摆手：
“不用啦，臭蛋！你帮我们找车夫就行，这些行李我们自己能拿得住。”
臭蛋也不执拗，脆生生地应了句：
“好嘞！”
便转身像只敏捷的小松鼠，刺溜一下钻进人群，穿梭在行人与蒸汽烟雾之间。
没多会儿，就见臭蛋扯着一个车夫匆匆赶来。
待走近了，大伙才看清这是个瘸腿的车夫。
车夫看上去年纪不小，头发斑白，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像是被岁月的犁铧反复耕耘过。
一条腿微微弯曲，走路一瘸一拐，可那另一条腿和双臂却粗壮有力，肩膀上搭着块破旧的毛巾。
此时，车夫正用手背抹着额头的汗珠，操着一口带着浓重本地腔的上海话问道：
“几位，是要用车哇？”
臭蛋抢先一步，脆生生地介绍：
“王叔，这几位可是我朋友，刚到上海，你可得好生帮忙运下行李。”
车夫忙不迭地点头，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向行李，手脚麻利地开始搬。
王玉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夫，微微皱眉。
还未等王玉兰说话，小男孩眨眨眼，一脸认真地解释：
“阿婶，您别看王叔腿瘸，在这上海滩拉车可有年头了，路熟得很，车技也好！”
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道：
“保管稳稳当当把行李送到地儿，而且人特老实，价钱从不会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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