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心电监护仪的声音逐渐清晰。
宋芊芊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刺眼的白光让她下意识皱眉。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真实得令人战栗。
“芊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花溪落着急的问。
“花溪落？你...”
她感到自己的脑袋很痛，抬头一看，数根纤细的电极线从仪器延伸而出，密密麻麻连接着自己的头部，电极片下的皮肤还残留着轻微刺痛。
“这是……”
她声音发颤，想要伸手去扯，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
花溪落赶忙按住她的手，动作轻柔却透着不容抗拒：“芊芊，千万别乱动！这些是神经连接装置，用来维持你在虚拟世界的意识连接。”
“我帮你取下来。”
连接着虚拟世界的装置被彻底取下，宋芊芊的瞳孔微缩。
那些大片的记忆袭来。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时空管理局，小白，都是假的。
林筱是真的死了，林瑶...她的亲生母亲，现在也早该被胃癌夺去了生命。
宋芊芊怔怔地看着花溪落，喉咙干涩：“所以......时空管理局的那些世界，那些人，都是你们创造的？”
花溪落点头，眼神愧疚：“你一年前跳楼未遂，成了植物人。我和苏然研发了意识连接技术，将你和时寻的意识导入虚拟世界，希望通过刺激唤醒你们。”
“时寻？”宋芊芊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他……他也在这里？”
“对。”花溪落苦笑，“他和你一样，也是植物人。我们在虚拟世界里模拟了你们的意识，希望你们能互相影响，最终苏醒。”
宋芊芊的指尖微微发颤。
“可是，我确实在那里真真切切的生活了18年啊，为什么...”
她忽然觉得荒谬又可笑，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因为意识连接会改变大脑对时间的感知。”
一个熟悉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苏然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走了进来，“虚拟世界里的18年，在现实里其实只过去了三年。”
宋芊芊怔怔地看着苏然，这个在虚拟世界里总是对她露出甜美笑容的女孩，此刻却是一副冷静专业的模样。
也是，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宋芊芊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却无法驱散内心的混乱。
三年？虚拟世界？那些刻骨铭心的欢笑与泪水，竟然只是一串代码的产物？
“时寻在哪里？”她突然抬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苏然和花溪落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花溪落轻声道：“按理说他也快醒来了。”
宋芊芊猛地掀开被子，双腿却像棉花般软倒。
花溪落慌忙扶住她：“你的肌肉萎缩还没恢复！”
“带我去见他。”宋芊芊死死抓住花溪落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求你了。”
走廊的灯光冷白刺眼，宋芊芊被花溪落搀扶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他就在里面。”
花溪落轻声说，伸手推开了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平稳的“滴——滴——”声。
病床上，一个清瘦的年轻男人安静地躺着，黑发略显凌乱地散在枕上，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宋芊芊的呼吸一滞。
随着她的靠近，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宋芊芊的心跳几乎停滞，她踉跄着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时寻......”她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花溪落和苏然站在门口，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心电监护仪的节奏变得急促起来。
“滴滴滴——”的警报声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他的意识在波动！”苏然快步上前，查看仪器数据，“芊芊，继续和他说话！”
宋芊芊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紧紧握住时寻冰凉的手。
“时寻，是我......我是芊芊。”
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还记得吗？在那个世界里，你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的......”
她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听到了！”花溪落激动地低呼。
宋芊芊的眼泪落在时寻的手背上，她继续说着：“你还说你喜欢我，以后要和我去看山玩水，要一辈子保护我。”
就在这时，时寻的眼皮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挣扎着要睁开。
“医生！快叫医生！”苏然转身冲出病房。
宋芊芊的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她凝视着时寻苍白的脸庞，心跳如雷。
“求你了，醒过来……”她低声祈求。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时寻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刺眼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但那双眼睛——那双在虚拟世界里无数次温柔注视过她的眼睛——此刻正迷茫而困惑地看向她。
“芊......芊？”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让宋芊芊瞬间泪如雨下。
“是我！是我！”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时寻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
两人在一起生活了70年，宋芊芊临死之际，嘴角还挂着微笑。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小白的声音——
【任务完成】
而在她一旁的老头突然从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模样，逐渐变得年轻。皱纹如潮水般褪去，白发转黑，佝偻的背脊重新挺直。
此时，一道来自虚空的声音响起，恰好就是花溪落的声音：“你啊，昏睡了百年，醒来后还是陪她演了这出戏。”
时寻——不，现在应该称他为时空管理局的时执行官了——缓缓睁开眼，眸中流转着星辰般的光芒。
他低头看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躯体，指尖轻抚过宋芊芊安详的眉眼。
“值得吗？”虚空中那道声音叹息着，“耗费百年修为，就为圆她这场梦。”
时寻没有立即回答。
他抱起宋芊芊渐渐透明的灵体，病房在他们周围如沙粒般消散，露出浩瀚的星河。
无数光点从她身上升起，那是被完美回收的任务灵魂。
“她以为的虚拟世界，其实是三千小世界中的一页。”时寻的声线恢复了执行官的清冷，却在触及那些光点时泛起温柔，“当年任务意外失败，导致她记忆紊乱陷入沉睡...”
“不过辛苦都是值得的，我的芊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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