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林焕回到苏州城，来到自家药铺。
“东家，上次那个姑娘，她第二日便自行离去，托我向您道个谢。”
林焕道：“走了？那后来有没有人来找她？”
“有的，有两个年轻公子来找，他们留下姓名，一个叫郭靖，一个叫杨康。”
“哦，我知道了，铺子里有什么事吗？”
掌柜的笑道：“没有，最近生意不错，外伤药卖的快。听说是有一批金人和蒙古人打起来了。”
林焕道：“金人和蒙古人打起来关我们什么事，你看着办，适当提提价。”
掌柜的应下。
金人应该是完颜洪烈那帮人，他们在大宋境内杀蒙古使者，意欲破坏宋、蒙联盟。这事林焕乐见其成，他并不觉得这个联盟是好事。
林焕记挂着两国结盟之事，一路往北而行，到宝应附近的时候，忽见几个乞丐匆匆往城外走去。
他跟在后面冷眼旁观，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竟是欧阳克色心不改，掳掠女子满足私欲。
不过这次用不着林焕出手，恰好郭靖、黄蓉来了，最后连洪七公也出现，顺便把降龙十八掌中后三掌交给郭靖。
欧阳克再一次灰溜溜逃跑，就是不知道西毒的名号还能护他几次。
林焕对欧阳克起了杀心。
闷不吭声杀人没意思，最好是在欧阳锋面前杀，大约是时间过去太久，欧阳锋又起了踏足中原的心，完全忘了王重阳是怎么破他蛤蟆功的往事。
林焕没有和郭靖等人相认，他藏在祠堂后面，半夜，外面传来喊打喊杀的交战声。
“完颜洪烈？”林焕瞧见狼狈的完颜洪烈金盔被射掉，慌不择路往祠堂里面跑。
林焕隐匿在黑暗中。
“父王！”杨康拉着完颜洪烈到棺材旁说话。
“康儿，你怎么在这？”
杨康回想段天德的话，眼前他叫着父王的男人，就是他仇人……
父子俩来不及深谈，完颜洪烈说道自己有心篡位，以此诱惑杨康。
前面的郭靖捡到金盔，发现完颜洪烈就在这里，不一会就能找过来，杨康道：“我去引开他们！”
“小心啊！”完颜洪烈叮嘱道。
这时，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抓着完颜洪烈几步离开祠堂，完颜洪烈大惊，但这人似乎没有恶意。
一直走到郊外树林，那人放开完颜洪烈，转身面对他。
借着月光，完颜洪烈仔细看去，首先是那双眼睛，似是有些熟悉。
林焕道：“这里安全，保险起见，你明日再走。”
完颜洪烈恍然想起来，他道：“是你！你废了我麾下多名江湖义士！但你为何救我？”
林焕不答。
完颜洪烈越来越心惊，这个人的隐在黑暗中，他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对面人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和三王叔完颜瑄一模一样！可是声音不对，脸也不对，完颜洪烈不敢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用巧合来说服自己。
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完颜洪烈必须要搞清楚。
林焕没闲心和他多话，顺手把他拎出来已然感觉对不住郭靖那个傻小子。
就算他知道完颜洪烈的怀疑也不会放在心上，换句话说，他也没想过能瞒完颜洪烈一辈子。
“阁下武功高强，小王愿以高官荣华和真心托付，请高人为大金做事。”
林焕笑道：“你在招揽我？别忘了，我废了你多名手下。”
“若得高人相助，何惜那些土鸡瓦狗！你要什么，只要小王拿得出，尽数给你！”完颜洪烈继续说道。
林焕半晌没说话。
完颜洪烈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暗自猜测，刚才和康儿的对话这人可能已经听到了。
“小王发誓，若有朝一日成为一国之君，便封阁下为国师，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
林焕叹道：“六王爷不怕我密告金国皇帝，说你有谋逆之心？要知道，荣王完颜洪熙对皇位虎视眈眈。”
完颜洪烈道：“三哥声色犬马，不适合当皇帝。而且，他已经因意外去世。”
“国师，是个好位置。不过，我听说小王爷完颜康并非你的血脉，待你百年之后，皇位如何？”
完颜洪烈在祠堂中对杨康说过传位之言，但面对林焕的疑问他又换了种说法。
“康儿毕竟是宋人，我不能传位给他。我三王叔宥王完颜瑄，与我年岁相仿，可托付江山。”
如果说刚才是小心试探，那么现在就是明目张胆寻求答案。
林焕微微一笑，回道：“听说宥王毁容了，你见过哪国君王面容有缺？”
完颜洪烈道：“能治好！三王叔走访天下，区区疤痕，痊愈不在话下。”
林焕向左平移一步，让完颜洪烈看清楚自己的脸，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人皮面具，在完颜洪烈惊愕的目光下，变成完颜瑄的模样。
“你是说，区区疤痕吗？”
完颜洪烈往后仰，靠在大树上。
林焕又戴好面具，用完颜瑄的粗粝的嗓音说道：“小六，你想我这么叫你是吗？”
“你……你……”完颜洪烈大口喘气，怒道：“你把我三王叔杀了？”
“嗯，这么说没错，完颜瑄确实已死。”
完颜洪烈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喊道：“你为什么要假扮他！”
林焕摘掉面具和人皮，恢复本声，笑道：“当然是因为方便杀人啊。”
完颜洪烈蓦地一震，心中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
林焕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完颜洪烈心里，他道：“知道吗？从来就没有什么宥王，完颜瑄死在十几年前的大火中，你所熟识的三王叔，一直是我。”
“完颜永济……完颜从恪他们……”
林焕道：“都是我杀的。”
“为什么，你、你究竟是谁？”
林焕沉默片刻，他是谁？
“我是宋人。”林焕挑了一个身份说出口。
但就是这句话，让完颜洪烈知道，他根本不可能被自己招揽。
“三王叔，你杀了我吧！”
林焕知道完颜洪烈耍的心机，他摇头道：“我要是对你有杀心，不会等到今日动手，不必试探。”
“我们相识于年少，我虽然顶替了完颜瑄的身份，又故意毁容隐瞒。却只有你，从始至终对我恭敬有加。只是很可惜，我们立场不同。”
完颜洪烈道：“三叔……”他立刻闭嘴，不能这么叫，这人不是完颜瑄。
“我看你对包惜弱一个汉女情根深种，以赵王之尊，竟不留子嗣，把她的孩子视如己出。这些年，你对弱者心有怜悯，救治瞎眼妇人，给她活计，你真的很好。如果不是……”林焕叹了口气，可惜完颜洪烈是金人。
“我想南下取宋地，我可以保证，对宋人一视同仁！这个天下，我为何不能坐？三叔，你也知道大宋已经无药可救，为什么不帮帮我呢？”完颜洪烈又叫起三叔。
林焕道：“从我自己的内心来讲，我其实很乐意成全你。”
“那……”
“但是不行。”
完颜洪烈追问道：“为什么不行？”
林焕仰头望月，喃喃道：“除非……”
“什么？”完颜洪烈没听清。
林焕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三叔！你说清楚，除非什么？！”完颜洪烈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焕飞走。
林焕没说完的话是：除非林朝英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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