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在竞赛之后，课间的教室里有细碎的说话声，零食袋撕拉的脆响声，翻弄书籍的哗啦声。
班里热闹喧嚣。
一切的声响都是那么真实，那样存在。
夏清衍偏头望着窗外铺满地面那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照在身上似乎也感受不到。
数理化知识竞赛没有具体的备考资料，就只能是刷题看题，所考内容是已学的，并在此基础上加大难度。
朱阳正和一道数学题对峙了十多分钟也毫无头绪，拿着题转身：“衍狗，帮我看看这道题。”
夏清衍抬眼浏览题目，题目不长却弯路多，思考方向轴计算量还大，谢乾被隐隐吵醒，不舒服地把脸偏了个方向，鼻息重了几分表达不满情绪。
不是很明显，夏清衍讲题中途轻轻扫了一眼，有意把声音放小，其实他不放小教室也有些吵闹，完全盖过他的声音。
声音压低以至于朱阳听不太清，脑袋往前伸了点：“衍狗，声音说大点，听不太清。”
“说不大。”夏清衍淡淡道。
“嗓子不舒服？”朱阳皱眉，“刚才还说挺大的。”
等教完题，谢乾转了个弯的脑袋碰上他的手臂，随后冲他眨了眨眼睛。
“没睡好？”夏清衍抬手抓了把遮他眼的碎发往衣帽里拢，露出整张白净的脸。
谢乾愣愣点头：“有点。”
“还要睡会儿吗？”夏清衍的手掌探进衣帽里，温热的指肚慢慢磨蹭他的头皮。
“有些吵，睡不着。”谢乾的声音透着懒洋洋的音调，宽大的衣帽将他的脑袋遮掩。
教室前排刘铭聪和周宇成正闹着，同桌两人感情挺好，损人也丝毫不给对方面子，两人又看得开只当开玩笑。
夏清衍清了清嗓子，朝前面说道：“你们说话小声点，谢乾在睡觉。”
教室里开了热空调，气体流转散不出去，整个环境温暖舒服，也导致人特别容易犯困。
课间时间段，其实班上也有不少人趴在桌子上睡觉，也觉得嫌吵，只是不好意思说。
正在闹腾不休的两人倏忽停了下来，刘铭聪抓了抓头发，语气略微认真道：“说话声音是大了点吗？”
夏清衍无言片刻：“自己琢磨。”
刘铭聪当场甩锅：“就怪你，硬要和我说话，浪费我宝贵的学习时间。”
周宇成竭力反驳：“狗找我说话，不搭理就咬人，说谁谁心里清楚。”
两人又闹了起来。
教室里声音小了下去，谢乾被吵醒后睡意变浅，但眼睛闭着闭着又睡下去了。
谢乾半梦半醒混过去两节课。
中午放学，校门不开放，只有走读生能自由出入，几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谢乾在食堂闹事一事到现在都隐隐有些画面感，原本吵闹的食堂瞬间就安静不少，隐隐余音在耳边回荡。
他们来得迟些，一楼的窗口全开排的人不多，没排几分钟就打好了，在乌泱泱一片里找好位置坐下。
这天中午本就在食堂见不着影子的吴主任突然来食堂巡逻，他从二楼下来经过他们这桌时停下脚步，往他们餐盘里扫了扫：“食堂饭菜好不好吃？合不合味口？”
“好不好吃不知道，”朱阳说，“就是青椒炒肉，没怎么看得见肉。”
真要数落食堂饭菜如何那可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趁现在逮着机会，周宇成也说：“紫菜瘦肉汤简直可以说是清汤寡水，里头紫菜几缕瘦肉丁点，不拿放大镜看不见。”
谢乾挑了半天终于是挑干净了，手指夹着筷子：“配料太多好难挑，能吃的太少。”
在座的几位都见识过谢乾挑食挑到何种地步，已是无话可讲了。
吴主任微顿往谢乾餐盘里扫了几眼，堆成小山丘，说道：“谢乾，你爸妈太惯着你了，嘴刁还浪费粮食。”
“……”谈到挑食浪费粮食谢乾顿时无话可说。
吴主任临走前说还不忘强调一下明天好好考试，再创辉煌。
朱阳反头看吴主任的身影消失在食堂里，然后转头说：“吴主任抓对对鸳鸯都抓到食堂来了，衍狗，你和你对象小心点，咱们年级有几对已经在吴主任那儿早有耳闻了，正在盯呢。”
夏清衍淡淡地嗯了声。
朱阳又说：“衍狗，我怎么没见过你和你对象处在一起过，你是不是骗我啊。”
夏清衍抬眼道：“我们私底下在一起。”
竞赛考试的那天，未参赛者按照课表继续上课。考场就在厚德楼一楼，考一天结束。
虽说谢乾对他男朋友的实力相当自信，谢乾还是陪他男朋友走走过场。
两人从后门进去，来得早，一楼教室空荡荡的，除了他俩就没其他人。
这种没人的环境下最适合偷偷摸摸干点别的事，后门留了缝微微遮掩。谢乾突然抓着夏清衍的衣领，仰头迎上去正准备鼓励一下他男朋友。
动作还没来得及落实，走廊上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推开后门接着是戛然而止。
因为——
“……别特么以为有我罩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谢乾双手抓着夏清衍的衣领，借题发挥，表情装得凶巴巴的，“这次就算了，下回还敢犯我照打不误。”
谢乾佯装淡定说完，一脸不爽偏头往后门看去，语气满是不痛快：“特么看什么看，没看过打架啊。”
前来考试的同学吓愣在原地，声音轻颤道：“……打扰了，你们继续。”
说完就往后面退，顺带把门关了。
夏清衍盯着他男朋友通红的耳朵，偏头轻笑了。
“笑什么笑？”谢乾不爽地皱眉，“还好我反应快。”
前来考试的同学越来越多，刘铭聪和朱阳也来了，奇怪道：“为什么都不进去啊？”
“里面在打架。”
“谁啊？”刘铭聪道，“胆子这么大。”
话还没来得及回答，谢乾红着耳朵冷着脸从教室里出来，谁也没搭理，本来是想任性大胆亲一下夏清衍的，结果还失败了。
“他俩这是又打架了？”刘铭聪慢吞吞道，“不至于吧。”
这种挫败感导致谢乾一天都提不起兴趣来，最后还是去厕所抽了根烟缓了缓。
近日天气明媚，晚自习下课后两人都会去操场漫步散心。
夏清衍对今天的事只字未提，一提他的男朋友可能就要跟你翻脸不认人了。
夜空暗沉没有星点，细瘦的月牙儿透着薄薄一层光晕。
“前面的给我站住！！！”吴主任的大嗓门突然从身后响起。
散步的两人皆是一僵。
“我去，这么倒霉的吗？”谢乾说道。
谢乾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夏清衍攥住他的手往前跑了起来。
吴主任铁定了不死心追在后面，手隔空指着两人喊道：“给我站住！现在停下来咱们还能好好谈！要被我抓住了重罚！听见没有！给我停下来！”
耳边的风刮得喧嚣，谢乾扭头往后面望：“没想到吴主任还挺能跑的，挺着个大肚腩还能追过来。”
夏清衍偏头淡淡嗯了声。
一头扎进树林里的情侣大老远就听见吴主任的大嗓门，如鸟兽散般全都手牵着手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谢乾虽然听朱阳说过这片树林总有情侣在偷偷约会，但是他没想到会有好几对。
有时候吴主任来巡逻抓鸳鸯，想抓都抓不到，树林里岔路多，东南西北通通都是活路，也不知道是哪个心领神会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
这帮兔崽子又十分的警惕，一听见有动静二话不说立马跑，只要甩开吴主任一头扎进人群里抵死不承认。
吴主任没证据抓不住人也不能枉自独断专行乱抓人，只好来场突然袭击、隔三差五巡逻查岗，并召集全体老师着重教育看重学生之间逾越友情的关系。
“哥，我俩跑什么啊？”谢乾望着四处狂跑的一对对鸳鸯，微喘着气好笑道，“都是男的，吴主任总不至于有火眼金睛吧。”
夏清衍耳边灌风，听他说话的时候脸往他这边偏了偏。
没说话，很浅的弯了下唇。
夏清衍牵着谢乾跑得很快，地上是疾风般一过的模糊剪影。
树林里的对对鸳鸯全都提前逃脱掉了，吴主任手里拿着手电筒，光线随着手摆动而晃来晃去。
“给我停下来！”吴主任跑了这么久肺活量依旧不减，粗重沙哑的嗓音划过夜色。
这回的命令得到了实效，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跑了差不多有几百米，两人跑得都有点累，谢乾停下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累死我了。”
夏清衍的鼻息有点重伸手扶了扶他。
谢乾扯着衣领扇了扇散着热气，嗓子发干，音调暗哑：“我们跑什么啊，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吴主任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停在离两人一米多远的距离，还没看清人便双手叉腰大口喘起气来，手电筒的光束在地面上微晃着。
“终于被我抓到了。”吴主任有些虚脱地得意。
“吴主任，跑得累不累啊？”谢乾缓和过来说。
吴主任气还没顺过来，一听见这令他飙升血压的声音，整个人都缓过神来了，双眼瞪着近前的两人。
“怎么是你们两个人？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干嘛？”吴主任难以置信地用手电筒照了照，生怕不信这个邪。
谢乾被强光照得眯眼，手挥在眼前遮挡光束。
夏清衍十分冷静地回答道：“夜跑。”
谢乾无缝衔接：“锻炼身体。”
知道这个借口底气不足，谢乾张口胡诌又说了起来：“这不是快期末考了吗，最近学习压力太大，出来跑跑放松。”
吴主任：“……”
谢乾见没人说话又道：“没想到吴主任也出来夜跑啊，怪不得能跑马拉松，原来您背后也有辛苦的付出啊。”
“少贫，”吴主任抬手抹了抹额头，原本是来抓那帮兔崽子的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眼睛盯着两人语气试探疑似，“真是来夜跑的而不是来约会的？”
“坚决不是，真是来夜跑的。”谢乾否定的很快。
吴主任皮笑肉不笑的眯了眯眼，不太相信的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谢乾莫名被他这副表情吓出鸡皮疙瘩，怎么听怎么奇怪。
“……”
“行了，回宿舍睡觉吧。”吴主任没证据也只好摆了摆手。
谢乾连忙应下，拽着夏清衍的手：“好嘞，吴主任明天见。”
回去的路上，校园里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人往宿舍楼走。
夜晚沉寂，脚步轻缓，夏清衍视线落在谢乾身上：“谢乾，如果我们分开了，你愿不愿意等我。”
谢乾抬眼望着他，微蹙了下眉头，直白不解地问：“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我是说如果，我们总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分开的。”夏清衍说。
谢乾下意识地反驳：“没有如果，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夏清衍沉默了一会，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握紧了谢乾的手。
等回到宿舍走廊，谢乾突然说：“如果我们分开了，我愿意等你，不过我会很难过。”
夏清衍把人往自己宿舍里带，关上门把人抵在门板上，谢乾目光晕眩几秒，后背凸起的肩胛骨被撞疼了，刚微张嘴吸了口气就被严实地堵住了。
夏清衍的手扶在他的腰间，隔着衣料，不知不觉游进衣服里，掐了掐他腰侧的软肉。他的嗓音低哑又带着些戏谑，萦绕在谢乾耳边：“白天不是想亲我吗？”
周遭的空气一点点变得燥热起来，单人床容纳两人有些勉强，稍稍一动就会生响，显得格外暧昧。
两人碍事的外套早已褪去，谢乾低腰牛仔裤褪至胯间。
男孩子的皮肤白皙细嫩，夏清衍掌心滚烫的温度贴在他的皮肤上，炽热的气体悉数扑打在他的脖颈侧颊间。
羞耻的绯红色在谢乾裸露的皮肤上蔓延，被他弄得有些受不住，反应青涩又说不出话来，手指无意识插进他的头发里，压着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嗯嗯”几声。
拖着轻微的尾音，极其细微压制地溢出来的声音。
却直勾勾地钻进夏清衍的耳朵里。
像是在勾引人似的。
“……哥。”谢乾眼神迷乱朦胧，嗓音低哑喊了他一声。
夏清衍被他这声“哥”喊清醒了几分，动作一顿，看着他起雾的双眸，低下头贴着他的耳垂，嗓音暗哑轻声：“我会对你负责的，绝不食言。”
夜色深沉，窗外的温度低寒。夜风呼啸，室内却燃起一片烈火燎原，仿佛要将人焚烧殆尽。
到最后，谢乾抬手遮住被刺激得通红的双眼，露出在外的皮肤红彤彤的，声音也是压抑不住得往外漏。
恍惚迷离间，他听见夏清衍在他耳旁低哑轻声道：“帮帮我好不好？”
空中弥漫着一股淡淡暧昧的味儿，挂在床边沿的外套落地，地上四处散落的是用来清理的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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