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颜玫一时间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在兄长面前他永远乖顺得像只小白兔。
“杀你啊”裴解的声音从颜玫身后闲闲地传来。
“杀我？为何？”
“因为我告诉他，他们私造军械是重罪，诛九族那种。”
“原来是这事啊？
等我回去，请梁王殿下发一旨谕令，宣布蒲渠寨本就是我大辽的秘密军械制造基地即可。
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得到如此多的能工巧匠，以及玉王、玫王这样百年难遇的奇才，殿下定然开心不已。”
韩制心一边说话，一边极力向裴解递眼色。
裴解却似没看见一般，继续道：“听说蒲渠寨始建至今已十余年，前任首领佩澜王猝然离世是在一年前。在过去的九年里，蒲渠寨制造的弓弩都去了哪里呢？”
众人都看着裴解，在等待她的下文。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之前生产的都是破甲效果强，射程远的弓弩。”
“没错，之前佩澜王要的都是以破甲效果和射程见长的重型弓弩。”对此颜玉也是了解的。
作为蒲渠寨弓弩的设计人员，颜玫更是用力点头。
韩制心却一脸疑惑：他不明白裴解想表达什么。
“别着急接着往下听你就明白了。”裴解对着韩制心安抚性地一笑。
韩制心心中大定，耐心听着裴解说下去。
“四十五年前，我大辽太宗皇帝英明神武，从后晋手中取得了幽云十六州，让南国没有了屏障，只要我们想，随时可以挥师南下，吞并南国，从地缘优势上说，如探囊取物一般。
反观中原地区，经历几十年的战乱，不仅能臣良将拼杀殆尽，就连军马都寥寥无几。因此宋国不得不以防御为国策，高筑城墙，丰备米粮。
可是他们也很清楚，再高的城墙，再多的米粮，也挡不住我契丹雄狮。
所以他们还着力装备重型弓弩。”
“你想说什么？”颜玫已经知晓了答案，但是他不愿意接受。
“我们蒲渠寨制造的弓弩，主要是供应给宋国的。”
“你胡说！”颜玫怒急攻心，冲上来狠狠地掐住了裴解的脖子。
如果裴解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就是叛国的罪人。
韩制心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原本他只想骗得颜玉放自己下山。私制军械虽然违背律法，可是以自家的影响力，想必还是有些转圜的余地的。
可是通敌叛国，为帝国提供军械这等罪责，莫说自己，就是祖父也不敢开口的。
裴解被卡住脖颈，脸憋得通红，却既不挣扎也不反抗。
韩制心最先反应过来，叫着改亭一起将颜玫拉开，急急问：“依你之见，现在该当如何？”
私制军械，通敌叛国确实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可是看着颜氏兄弟这懵懂无知的样子，韩制心确实也不忍心。更何况这寨子上还有几百户百姓。
可是自己也不能悄无声息地老死在这里，自己可是家中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年轻一辈。
“对对对，你既然能想到这些，也一定能想到办法对不对？”改亭也反应过来，满眼期待地望着裴解。
“办法嘛，倒是有一个，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得到。”
“说说看。”
“这个办法的关键就在你。”裴解一指韩制心继续道：“隐下他们做军械的情况，只说你是被普通山匪劫掠了，写一封家书让你家拿赎金来换人。
这样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下山，山上又得到一段时间的生计维持。
至于以后，然后山上的人分批下山，或者去投军或者去做个普通手艺人。”
“不行，我韩家儿郎被山贼劫掠也就罢了，绝无可能写求救信。否则只能等来家里人来抹杀我这个耻辱。”韩制心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那就颜玉写，你就单纯做个人质。”
“这怕也不行。韩家知道我被劫，必然不惜一切代价剿灭劫掠我的山贼。”
“你在家族里这么重要？”
“不是我重要，是韩家的脸面重要。”
“山上这些人，原来都是些流民乞丐，本就没有户籍。就算是有的，如今这么多年躲过去，怕是也销户了。这突然出现怕是也难有立锥之地。”颜玉也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就没办法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直接将几位放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呢？”改亭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
“就算现在还能赶上十日之约，可是我带出来的六个人都死了，这没法解释。”
“什么十日之约？”
“洪茂昇和我四叔约定，十日后在承平县，有人会劫走你。这样，你虽然戴罪，但总是能活命的。”
“意思就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牺牲我呗。”裴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韩制心面上讪讪笑着，心里却在暗骂裴解鸡贼。
“其实我们不是怕死，只是不想落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颜玉长叹一声。
“我觉得还是我最初的那个方案最靠谱，就直接说这里是秘密军械制造地。”
“不要说你只能说通梁王，就算你能说通皇帝陛下又能如何？别忘了周围还有大大小小的许多部落虎视眈眈呢。
当有心人拿着蛛丝马迹来攀咬的时候，不仅蒲渠寨危险，你的太子殿下也会很被动。
所以这样的做法对于蒲渠寨的这几百人来说，也是鱼游沸鼎燕巢飞幕，危险之极呐。”
“既然一时之间难有定论，不如从长计议。反正我蒲渠寨隐蔽，就算 大帐皮室军再厉害，短期内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想要攻下，也不是一时之功。只是担心韩家人担惊受怕一段时日了。”
颜玉几句话就稳住了场面。
裴解心中暗笑：担惊受怕的不只是韩家和梁王那边，还会有公主那边，以及单独找了人劫救自己的洪茂昇那边。
韩制心却在想：若不是裴小娘子突然来这么一场，自己和她怕是已经下山了。可是如今……留在山上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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