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破旧的房间里，火焰燃烧的啪嗒声时不时响起，顾渊静静地听完了郑熙妍讲述给他的故事，看向少女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的怜悯，只是富山雅史教员说过，心事一直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得适时地宣泄一下，没、没错，我不过是把你当成垃圾桶而已，别想多了，垃圾桶先生！”
郑熙妍抱着胳膊，一脸不屑地说道，可是那略微有些颤抖的声线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感。
“既然都把老底交代得这么详细了，就别这么傲娇啦。”
顾渊不顾女孩的反抗，走上前伸出手在女孩的头上抓了一把，将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配合上她燥怒的表情，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咪。
经过顾渊这么一闹，原本沉重的氛围也变得轻松了许多，而就在二人说话的期间，一旁的郑妈妈也已经将盘子里的咖喱饭吃光，一声不吭地站起身，端着空盘子朝着厨房走去。
“所以说伯母只是不记得事情了，但是一些生活常识还是保留了下来是吗？”
“嗯，这也是我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边的原因，除了不记得我和郑家的事情外，正常的饮食起居还是可以自理的，我给她请的护工也会按时购置一些新鲜的食材，周围的邻居们人也都很好，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会帮我盯着这边的情况。”
“这种症状有恢复的可能性吗？”
“没有，我在进入卡塞尔学院后的第一天就找到了富山雅史教员，他告诉我妈妈当初是被人实施了前脑叶白质切除手术，除非有人能够修复人的神经纤维，不然是绝对不可能恢复的。”
“真是狠毒啊，竟然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顾渊自然是听说过这种手术，凡是做过这种手术的人都会变得异常温顺，但是也会变得十分呆滞，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一般，不过这种手术早在几十年前就被禁止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
“不过从你的描述里看，你的父亲当初也是为了保护你和妈妈的性命才把你们两个赶出郑家的，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恨他？”
“你不清楚郑家的情况，那个男人在家族里可以说是一言九鼎，没有任何人敢违背他的意志，如果没有得到他的许可，谁也不敢私自对我和妈妈下手的，虽然那些人最后留了我们一命，可是他害得妈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我绝对不能原谅他！”
“原来如此，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指使的，先是让你们安稳地生活几个月从而放松警惕，然后再派人斩草除根，真是个可怕的人。”
“顾渊，我是不是很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伤害我心爱的妈妈，却什么都做不了，这些年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当初能勇敢一点，将那些人都杀掉，会不会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别这么想，当时的你只有五岁，换做是一个成年人来也不会改变什么的，而且就算你能杀掉那些人，难道他们就不会再派一批人过来吗？只要对方想要害你们的心不死，这种事情就永远不会终止。”
“你说的道理其实我都懂，可我还是好讨厌那个懦弱的自己，你知道吗，在学校的这段时间里，我去找富山雅史教员做过很多次心里疏导，本来我以为自己都快要恢复了，可是...”
“演唱会那一次，你吸入了致幻剂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吧？”
所以诺诺和顾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只有她昏迷了那么久，恐怕在女孩的心底，这件事情给她留下的记忆根本就没有减弱过，就好像是梦魇一般盘踞在她身体的最深处，平日里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是一旦有什么能够勾起这段记忆的事情发生，就会毫不犹豫地侵蚀郑熙妍的大脑和内心，让她永远处于这种痛苦之中。
郑熙妍捂着脸，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又有些失控，她今天失态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简直不像她自己，顾渊也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哭了，先吃饭吧，都凉了。”
郑熙妍抹了抹眼泪，坐回到座位上，然后和顾渊一起安静地把盘子里已经有些凉掉了的咖喱饭吃光，填饱了肚子，女孩的情绪也好转了一些。
“真好吃，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女孩放下勺子，拍了拍肚子，和顾暖一起住了这么久，她也变成了个小吃货，平日里对于食物的口味也颇为挑剔，可就是这么一盘简简单单的咖喱饭，就轻松地拿捏住了她的味蕾，很难想象如果给这个男孩一个装备齐全的厨房和应有尽有的食材，他能做出什么美食出来。
“喜欢的话以后再给你做吧，到时候拉上所有人一起，给你们好好展示一下我的厨艺。”
郑熙妍点点头，随后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对不起。”
女孩忽然打破了宁静。
“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总是无缘无故地朝你发脾气，找各种理由刁难你，其实我真不是想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就是想...想让你宠着我，然后看你包容我耍脾气时候的样子。和宝娜姐不对付也是因为这个，我不想看到你对别的女孩子那么好，当然，暖暖是你的妹妹，你对她好是天经地义，但是别人就不行。”
郑熙妍紧紧地抿着嘴唇，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绯红，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和顾渊面对面说出这种话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说完这串话之后，她整个人也好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去。
顾渊愣了愣，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
“你，你要是想嘲笑我的话随便你，但是这件事情不许和别人说！”
郑熙妍捏紧了双拳，闭着眼睛气呼呼地喊道，可是预想中的嘲笑声却迟迟没有出现，反而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了自己的头顶，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就看到面前的男孩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我不会嘲笑你的，不如说，我得感谢你能这么早就把话说清楚。”
“你...你不会怪我吗？不会觉得我自私吗？”
顾渊摇了摇头。
“熙妍，我读过一本书，书上说这个世界上有两万个人是会跟你一见钟情的，可惜终你一生都未必能遇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见钟情不是个魔法，它是命运。在几十亿人当中，你想找一个能够无条件宠爱你的人是很难的，而我想要找一个值得我去宠爱的人也是很难的，可我们两个还是遇到了彼此，我不会觉得你自私，你只是一个想要把握自己命运的人罢了，想掌握命运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所以...今后的日子，还请你继续这样任性下去。”
女孩的眼眶渐渐湿润，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闪烁着，然后慢慢地滑落下来。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她的肩膀在轻轻地颤抖着，但嘴角却绽放出了一抹微笑。
“嗯。”
对彼此的了解更加深了一步之后，顾渊便心满意足地去厨房里刷盘子去了，而郑熙妍则是回到了母亲身边，和她说着一些只有母女间才能聊的悄悄话，虽然朱琳娜仍然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但是此时的郑熙妍已经不再纠结于这种事情了，她只想把自己内心的喜悦与幸福全部说给妈妈听，女孩挽着母亲的胳膊，将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仿佛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夏日，从靶场回来的女孩拉着妈妈的手，炫耀着自己今天打了多少个十环。
“那，妈妈，学院那边还有些事情，我就先走了哦，等忙完了这阵子再过来看您。”
看到朱琳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意，郑熙妍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好像话实在是太多了，这时顾渊也已经收拾好了家务，于是她便扶着妈妈躺进被窝里，俯身在女人的脸上吻了一口。
“要走了吗？”
“嗯，看到妈妈还健健康康的就够了，等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们再来看妈妈吧，到时候带上诺诺他们一起。”
“好啊，那可得多买一些食材，好好给你们露一手。”
顾渊笑笑，学着郑熙妍的样子和床上的朱琳娜道了个别之后，两人便推开门离开了这里。
行走在村里的小路上，郑熙妍的心情明显比来的时候要好上了许多，她双手背在身后，走路的步伐也变得轻飘飘的。
“直接回医院吗？还是说想再逛一会儿？”
“直接回去吧，我们这次出来已经够久了，再不把你还回去的话，暖暖要和我发火的。”
“哪有这么夸张，她有那么恐怖吗？”
“你是她的哥哥应该最了解她了吧？她以前没有和你发过火吗？”
“没有，她顶多就是和你一样耍耍小脾气，哄一哄就好了。”
“这样啊，不过我妈妈以前和我说过，从来不生气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可是十分恐怖的哦。”
“那我就只能期盼那一天不要到来了。”
顾渊耸了耸肩，就在两个人边走边聊，即将离开九龙村时，他忽然看见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正停在他们来时的入口处，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车门口抽着烟，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二人的出现，男人缓缓抬起头，将手中的烟头一把掐灭，对着不知何时已经躲在了顾渊身后的女孩淡淡说道。
“熙妍，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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