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一出门，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自家小儿子正站在巷子口，每见一个人路过，他就跟发了狂的疯狗似的，猛地伸出双手，朝着人家又抓又打，嘴里还恶狠狠地吐着口水，吓得路人纷纷尖叫着躲避。
“老天爷呐，又犯病了！”陈妈心急如焚，转身就拼了命地往回跑。
一冲进卧室，她大声喊起来：“大事不好了，快醒醒，赶紧起来！”
陈爸和陈志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嚷声惊醒，来不及多想，迅速跳下床，随便套上衣服就跟着陈妈往外冲。
赶到了巷子口，四处张望，不见陈志荣的身影。
三人正疑惑着，突然，一阵嘈杂声从不远处隐隐传来，像是有人在叫嚷。
陈爸、陈妈和陈志军瞬间绷紧了神经，立刻循声望去。
“快，在那边！”陈志军大喊一声，他们一路疾跑，转过街角，来到了大路边。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惊失色。
只见陈志荣头发蓬乱，双眼通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正张牙舞爪地朝着一个早起挑粪去田里的老伯扑过去。
那老伯身形佝偻，本就年迈体弱，哪经得起这般惊吓，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扁担，试图抵挡陈志荣。
可慌乱之中，他一个踉跄，肩膀上的粪桶猛地一歪，“哗啦”一声，一桶粪水瞬间倾倒在地，浓稠的秽物在地上蔓延开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周围早起赶路的行人见状，纷纷吓得停下脚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有人小声议论，有人面露惊恐，现场一片混乱。
陈志荣完全失去了理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步一步朝着老伯紧逼过去。
老伯的身子剧烈颤抖着，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逃跑，可双腿却像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眼睛里满是恐惧与绝望，身体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晕倒过去。
陈爸连忙冲上前，他伸出双臂，从背后抱住陈志荣，可陈志荣力气大得惊人，拼命挣扎，陈爸差点被甩倒在地。
陈志军见状，赶忙从侧面跑过去，一把抓住陈志荣的胳膊，喊道：“志荣！”
陈妈也在一旁着急地喊：“志荣，别闹了，跟我们回家！”
三人齐心协力，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陈志荣拉回了家。
为了避免他伤到更多无辜的人，家人只能再次狠下心，把他关在家里。
经此一闹，慧君也终于知道了丈夫病情的所有真相。
她一下子懵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
回想起之前和陈志荣相处的点点滴滴，再看看现在这乱糟糟的局面，她满心都是震惊、痛苦和不知所措，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陈妈老泪纵横地跪在慧君面前，苦苦哀求道：“闺女啊，我家小儿子打小是个健健康康、活泼开朗的孩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后来就像被邪祟缠上了，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俩刚结婚的时候，他那病控制得好好的，我们真以为没事了，谁能想到又复发了。求你看在他真心实意对你好的份上，千万别抛弃他啊！”
陈爸站在一旁，眼眶红通通的，声音略带哽咽地说：“这段时间，每天看着你们小两口一大早一起出门，晚上又一起回来，有说有笑的，我们老两口打心眼里高兴，还想着往后能快点抱上大孙子呢……志荣他是真的喜欢你，以前我们给他介绍过好几个姑娘，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哎，说这些也晚了……我们知道不该瞒着你他的病情，对不住你，可实在是没办法，就怕一说出来，这好不容易来的缘分就没了……他……他真的离不开你啊。”
陈爸越说越语无伦次，最后只能闭上嘴，眼巴巴地看着慧君，决定听天由命。
慧君站在那儿，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婆婆，眼眶泛红的公公，又听到从房里传来丈夫拼命拍打房门的声音，她的脑子乱哄哄的，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她喜欢这个家。
陈爸妈平日里对她关怀备至，她很小就没了父母，在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亲人的疼爱。
大伯和大伯母也都和善可亲，一家人相处得和和睦睦，让她觉得无比温馨。
再说，如果离开这里，她能去哪儿？
只能是回到厂里，回想起那些日子，每天累死累活，为了多挣点钱，得跟别人抢货做，身体累，心也累。
最难受的是，节假日的时候，或者发了工资的时候，别人都欢欢喜喜回家，就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宿舍里……
来到陈家的这段日子，每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大家都关心她冷不冷、饿不饿，到了过节的时候，陈家热闹非凡，她跟着陈妈学包饺子，大家那样开心……
这些都是她以前不敢奢望的幸福，如果离开……
想着这些，慧君抬起头，看着陈爸和陈妈：“爸，妈，我不走。你们对我好，志荣也对我好，我都记着呢。这病虽然可怕，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相信总有一天能把它打败，他一定能好起来，变回从前那个他 。”
陈爸妈听了这话，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春花在一旁看得也泪流满面，刚一落泪，她猛地想起自己正怀着孕，老人们常说孕妇不能哭，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于是赶忙抬手，用衣袖匆匆将眼泪擦去。
当晚，陈爸特意去集市上买了好些平日里大家爱吃的，有新鲜的牛腩，还有活蹦乱跳的鲜虾，他希望借这顿美食，让大家的心情都好一些。
饭做好后，一家人陆续围坐到餐桌前，可目光都不自觉地扫向陈志荣空荡荡的座位。
他的病情还不稳定，依旧被关在房间里，没法和大家一同用餐。
这空着的位置，时刻提醒众人，陈志荣的状况依旧糟糕。
大家沉默不语，每个人都机械地夹着菜，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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