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不愧为鬼才，在此种大势之下，竟然还有办法。
就连曹操也不禁竖起耳朵，想要从郭嘉耳中听到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奇招。
郭嘉此时似乎豁出去了，长叹一口气道：
“主公！若主公放弃大汉，携冀州、豫州、徐州所辖之民千万，与东牟协商合二为一，加入其中，与其融为一体。以主公之威，又为仲谋义父，或可赢得公举。”
只要赢得公举，到时候就等于曲线取胜。
郭嘉之意，那便是打不过就加入。
但他这大逆之言，立刻就让在场几乎所有人反对。
荀彧还没说，便有刘晔道：“主公！不可如此！万万不可啊！”
“万万不可，主公！在下怀疑郭奉孝与王垕走的太近，已然被其感染。我等乃大汉臣民，怎能有为一己之私，而妄言支持废弃天子！”
“此举，实不可取，天子乃代天巡守，古往今来，天下岂能无主？王垕欲彻底推翻古制，莫非他要与天相抗？若如此，此人必早遭天谴而亡！”
郭嘉这一计，好像点燃了火药桶，其他人纷纷开始指责他和王垕。
但曹操却依然镇定自若。
没人支持，哪能赢得公举？
他现在只是有些后悔，自己用的士族还是太多了。
放眼望去二三十人，皆为荀彧等人所引荐，再有便是搬至河北之后，许多河北士族也向自己靠拢，这些人，若没了帝制，他们的地位特权便即刻消失，将与奴隶、庶民等同，这怎么可能受得了？
郭嘉看着群情激愤，似早有预料，根本就不予搭理。
就在这时，曹操却将问题看向了第一次参加议事的许攸。
对！是许攸！
许攸曾因其子许梁在邺城被王垕攻占时，为其所指定都督后勤之人，又有邺城之战丢失粮草之败，被袁绍软禁。
袁绍死，曹操攻下南皮后，便将其放出，直至此时方能参与中枢。
见曹操看向自己，许攸道：
“在下以为，正如奉孝所言，东牟崛起不可逆，其制度优越之处，所产生之实力皆有目共睹，长此以往，无需三五载，必对整个天下形成碾压之势。
那时，在场诸公，恐怕别说自己，便是整个家族，亦将被碾碎于其大势之下！”
许攸作为家中与东牟生意沟通极其紧密之人，自有发言权。
众人脸色难看，就连荀彧也是面色通红，却无法反驳。
曹操凝神看着，似乎许攸之言，早在其意料之中。
他看的，乃是众人反应。
郭嘉，贾诩等，已然看出端倪，这许攸便是曹操请来的托。
一如当年的王垕！
恐怕许攸之言，就是曹操授意。
许攸见众人不敢反驳，遂继续道：
“诸公觉得，如今邺城如何？是否与许都大有不同？告诉诸位，此与诸公之治理毫无关系，乃我等与东牟商贸联络颇多之结果。我曾因家中商贸，于去岁年底在东牟县住过一段时间，据悉，东牟如今户籍人口已然百万，流动人口亦有三十余万。
其人口何来？
除其奖励生育之外，有部分乃为我冀州，徐州，豫州百姓逃离而入！
为何其如此吸引各地贩夫走卒，寻常百姓？
皆因其内环境生机勃勃，政通人和，从不与人争权斗狠。
街边一小商铺，年例比之在场诸位亦不低。
若我等再无改变，无需数年，各地百姓恐怕越来越少。
说至此处，我要引用王垕之言：生产力若无良好制度环境，再勤劳勇敢之民，亦会日益愚笨，变成行尸走肉。
是以，我亦有一法，为中庸之道，或可适合我大汉。”
曹操假装好奇，忙问道：
“哦？子远亦有策？且试言之！”
郭嘉尴尬癌都犯了。
许攸向曹操拱了拱手，随后回身，对在场众人道：
“我之法，乃引东牟律，略作修整，行朝廷改制。
我等依旧尊汉帝为天子，不过却永久限制其权，亦行王在法下之策。在场各位，可依职位，爵位，确定为贵族之家，保留适当特权，但此后需设立严格贵族准入制度。
至于具体施政，则大体按照东牟制，设新式学校，立邺城大学，培养人才。行东牟具体管理理念，法治天下。”
听到许攸之言，众人真有一种大势所趋，无力反抗之感。
要是王垕听到，肯定也会大赞曹操之才。
这妥妥的便是君主立宪制！
不得不说，这个主意已经抓住了现场所有人的痛点。
他们之所以害怕王垕势力，甚至不遗余力的封锁东牟消息，就是害怕这种思潮很容易席卷天下。
有上层封锁，又有各县宗族管控，甚至有很多地方，底层百姓都还不知道世界已然大变。
但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封锁只是权宜之计，不可能永远封锁下去。
而且越封锁，越落后，正如许攸所言，只需三五载，到时候东牟便会形成席卷天下之势，所过之处，他们全部会被清算。
只有跟上这种大势，才能抵御其碾压。
见众人陷入沉默之中，曹操脸上并无表情，只是随后看向荀彧。
“文若！依你之见，觉得此策如何？”
荀彧当然知道，许攸之言，便是曹操之策。
但他还有顾虑。
“主公！眼下局势，恐怕也只有如此。然东牟恐不给我等改制之机。”
三言两语，汉帝就要被废了。
此事要搁在以前，不管是谁，皆不敢轻言。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这便是王垕这边掀起的历史大势，在此种社会规律面前，谁也无法阻挡。
更何况在场这些，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其实他们看着比谁都明白。
可能也会有人想到曹操这一招，但是他们不敢提。
此事只有曹操能做，成了，曹操便是最大赢家。
不成，也是由他来承担后果。
至于荀彧所担心的问题，曹操却自信道：
“东牟如今虽然势大，但亦不过与我相当。我今遣使与其协商，无论如今我与仲谋如何决裂，至少曾经亦对他有知遇之恩，其手下之人，多少会有些顾忌。
奉孝！便以你为首，子远，文若二人为辅，主持改制事宜。待王垕出海后，奉孝便亲往东牟协商，定下互不相侵之约。”
曹操洞若观火，知道郭嘉与王垕方面关系，此事由他主持，最为合适。
而荀彧竟成了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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