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国·皇宫的一处偏殿内…
曾经辉煌庄严的宫殿，此刻却像是炼狱中的一隅。
琉璃瓦坠落，朱漆柱断裂，房梁垮塌了一节，倒在一旁，像尸体般横陈。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血腥气，地面斑驳不堪，洒满了不属于人间的黑血和粘稠的尸液。
之前门口那群侍卫，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群恶鬼索命骇人的样子，早已经将众人吓跑。
他们逃命似地奔了个精光，只有一些被啃食，或者被吓死的尸体，横在台阶下，脸色青白，眼睛瞪得滚圆，死不瞑目。
方南修看着那些黑色冤魂飞远了，这才慢慢收回思绪。
快步朝殿内走去，只见殿内如修罗场一般。
四小只和齐玉全都瘫坐在地上，衣衫破烂，满脸血污，大口喘着粗气。
地上还残留着焦黑的雷劈痕迹，黑乎乎的带着烧焦的糊味，还有隐隐炙热的焦灼热气…
齐玉……那张本就清俊如玉的脸，此时也狼狈异常，嘴角还有残留的鲜血。
他的半条袖子已被烧焦，右手还死死捏着一根圣骨，左手颤抖着抚在胸口，像是在强压翻涌的内伤。
他身后的空气还在微微震荡，那是大战余下的波动。
宛如地狱的门户曾经短暂开启过，幽冥的黑火和厉鬼残影穿梭在空间的裂缝间，还未彻底消散。
一切都昭示着，刚才惊悚的百鬼夜行，是真的发生过！
玄天帝倒在废墟之中，早已经昏死了过去。
方南修走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随即方南修掐着他的人中，想把他从昏迷中叫醒！
过了片刻，玄天帝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从溺水中被拉出，惊喘着睁开了眼。
片刻，他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才看清面前那张熟悉却冷峻的脸。
是方南修…
半晌，他眼眶突然湿了，竟然老泪纵横，声音颤抖
“方……将军……你来了……你是来救朕的，还是来杀朕的？”
空气，骤然凝固。
齐玉和众人俱是一愣，全都抬头看着方南修。
方南修也怔了一瞬，他的唇微抿，眉心紧锁，那双眼里翻涌着千万种情绪——有悲，有怒，有哀，有恨，有怜悯。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
“臣是来救您的。”
玄天帝喉头一哽，猛然攥住方南修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泣不成声
“其实…朕……朕后来…也知道那块长生石有问题……可朕控制不了自己！像是……像是心里住进了另一个人……不，不是人，是一群魔鬼！一群张着血口，想要吞掉朕的鬼！我看得到我做的每一件事……我明明本意并非如此，可身体和脑袋却不受控制，我听到心里的声音在笑，嘲笑我无能……”
“我清楚…我杀了忠臣，屠了妃嫔，虐杀宫娥，连你这样的忠臣良将都没放过……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无法停手啊！！！”
他仰天哀嚎，眼神疯狂又悔恨，他仿佛想到了自己被恶魔控制时嗜血残暴的样子，那些倒在脚边死不瞑目的尸骸。
他突然一歪头，开始剧烈的呕吐，声音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齐玉和四小只都默默看着，没人打断。
他们都听说过玄武国的事，……但没有人比亲眼看见，更明白这场灾难有多恐怖。
齐玉轻声开口，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那些鬼，是羌狼族大祭司炼化的邪物，里面积攒了这些年所有被他们屠戮和杀害的冤魂，既无法往生，又不得超度，那东西怨念滔天，任谁放在身边，都会被控制灵魂，遁入魔道……”
“如今…过去的已然无法挽回…唯有一法，方可化解，就是早日回头，尽力弥补。”
他说这话时，几番回忆涌上心头。
四小只和方南修也都没有吭声，他们都明白，齐玉明里是说长生石。
可暗里是在指责玄天帝这些年做下的错事，要他弥补和认罪！
玄天帝看着四周的残垣断壁、满地鲜血，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殿外，风骤起…宫墙的倒影在月光下扭曲变形，仿佛有无数张厉鬼的脸在慢慢消退。
隐隐传来的呼啸风声，好似地府冤魂未散，仍在低语。
玄天帝似是惊弓之鸟一般，被吓得身体猛地抖了一下，攥住方南修胳膊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方南修叹了口气，玄天帝心知肚明这半年来，他做过什么。
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那些惨死之人的怨恨和诅咒，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消散。
他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他心底没有惶恐和恐惧自然是假的…
玄天帝苍老那带着皱纹的手，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哭得像个失去家人的老人，苍老憔悴。
他曾是帝王，但现在，只是一个沦为傀儡、罪孽缠身的普通人。
方南修没有安慰他，他站起身，只轻声道
“罪与怨，陛下…你只能自己去消化了。如今，恶鬼虽散……但我们还有更大的劫难。”
他说着，转头看向玄天帝
“玄武国的各部诸侯，已经联手，据我所知带着精兵十万，攻打皇城…如今已经快打到京城了…”
玄天帝猛地身子一顿，抬起头，表情有些惊恐和复杂。
方南修伸手将玄天帝扶了起来，缓缓说道
“陛下，我先送你回寝殿，此事迫在眉睫，我们有事，需要你定夺！”
玄天帝如今狼狈至极，衣袍破碎，面色惨白，哪还有帝王的样子。
他听着方南修的话，也明白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自怨自艾。
他强行稳了稳心神，挺直了脊背，缓缓找回一点自己帝王的仪态。
“好，先送朕回宫吧…我们回去说…”
齐玉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扶着乐蝶站起身，乐槐几人也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玄天帝看着几人，这时才想起问他们的身份，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这几位是？”
方南修表情郑重的说道
“他们是我请来的帮手，他们强行破了长生石的封印，才帮您解除了怨灵的控制…没有他们，玄武国恐怕此劫难渡…”
玄天帝听罢，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语气带着几分感激，说道
“这次多亏了各位英豪，你们有何要求尽可以提出来，朕必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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