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咱府上有件大喜事，尿泡子和玉凤俩成亲……”
黑牛此话一出，下人们并没有表现的多么兴奋，而是呈现出一片愕然的景象。
紧接着，下人们便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了起来。
从他们那一张张极为惊讶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们都不怎么看好尿泡子与玉凤俩的这段姻缘。
黑牛看他们一个个表情各异的样子时，心中顿感不悦。当即便脸色阴沉的朝底下的人，刻意加大了音量呵斥了一句。
“都静一静！”
下人们在黑牛的怒斥声中才总算是消停了些许。
有些年轻的下人，自认为他们的长相要甩尿泡子几条街呢，全然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尿泡子与玉凤俩成亲，是人家两情相悦的事。他们俩为咱们府上又都立过汗马功劳。方才我跟大小姐商量了一下，今儿个咱们得为他们俩，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好！好！……”
黑牛话音刚落，有些年长一些的长工们，立刻便拍手叫好呢。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了几声。
“今儿个咱们杀猪宰羊，张灯结彩，把府上好好置办一下。借着他们俩的喜庆，也为咱们府冲冲喜……”
“好，好！……”
底下的人听说有好吃的，全都热情高涨的大喊了几声。
“都忙活去吧！”
黑牛见他们脸上全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时，又大喊着把他们给指使走了。
当下人们全都喜笑颜开的走开后，尿泡子感激不尽的凑到了黑牛跟前说道。
“管家，眼下正是咱们府艰难的时候，不用这么铺张浪费。让俺们俩简简单单的拜个堂成个亲就行了……”
“尿泡子，你知道我为啥非要为你们俩大操大办吗？”
尿泡子感恩戴德的跟黑牛还没把话说完呢，黑牛当即便一脸凝重的打断了他的话。
“管家，俺和玉凤都是咱府上的下人，按说，俺们俩能得着大小姐和您的恩准，这就已经算是俺们俩三生有幸了！您和大小姐再为了俺们两个下人，弄这么大的动静，也难免不被别人说闲话呀！”
“尿泡子，你和玉凤是两情相悦的事，再加上你们俩前前后后，为咱府上付出了这么多。为你们操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也算是咱们府给予你们俩的回报吧！”
“管家，您和大小姐的大恩大德，俺和玉凤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尿泡子听闻黑牛的解说时，感动的他当即又涕泪交流的哭喊了一句。
“尿泡子，你先别急着谢，我还有几句话没说完呢！”
黑牛说着话时，又用手托扶着尿泡子的双臂，两人站在一起，顷刻间便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对比。
黑牛相貌堂堂，高大威猛。而尿泡子却佝偻着身子，干瘪的脸皮裹挟着一脸的老褶子。
玉凤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跟了他，明眼人打眼一瞅，都会立刻撇着嘴的说她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黑牛安抚了一下尿泡子的情绪，又接着往下说了起来。
“尿泡子，玉凤这么好的丫头能看上咱，那可是咱祖上给你积了大德呀！人家啥都不图咱，往后咱可得好好待人家呀！”
“管家，这么跟你说吧！往后俺家若是仅剩一口吃的，俺就先紧着玉凤吃。俺绝不会让她跟着俺受半点委屈的！”
“尿泡子，你也不用太觉得你比谁矮一截，更不用太在意别人怎么看！人常说，外人的成见就好比大山一样，你搬不动，也挪不了。他们愿意嫉妒就让他们嫉妒去吧！把你们的日子过好，让玉凤跟着你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埋怨。让那些在背地里总爱嚼舌根子的人无话可说！”
“管家，您是个好人！俺们俩能遇到您，才是俺们祖上为俺们俩积了最大的德嘞！”
尿泡子热泪盈眶的跟黑牛说着话时，又要朝他跪谢呢，再次被黑牛把他给搀扶住了。
“好了，今儿个你啥都别想，踏踏实实当你的新郎官吧！”
“哎，哎，”
尿泡子一边用袖口擦拭着眼泪，一边又连连回应了黑牛几声。
刚安抚好尿泡子，黑牛再次转身看向身后时，却不知黄嫚嫚何时早已走开了？
黑牛先是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又快步走向了院子里。
此时的下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呢。
老远望去，几个身强体壮的人，正摁压着一头嗷嗷惨叫着的大肥猪呢。
伙房那边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黄府的府院大宅门上，也已经挂上了鲜灵的红绸布，和两旁正在随风摇晃着的红灯笼。
看着眼前这喜庆，热闹，祥和的场景时，黑牛的心里面却有股说不上来的酸楚感。
眼前这些场景，对于黑牛来说，曾在他的梦境里出现了无数回。
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每回当他搀扶着新娘步入洞房时，总是那么不合时宜的醒来了。
倘若没有土匪的祸害？他父母还健在，他和秀真不也就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成亲了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黑牛的眼角又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了几滴热泪。
今儿个是人家尿泡子和玉凤大喜的日子，哪怕是心里面再怎么不舒服，他也得强颜欢笑，不能因他而给这对新人留下了什么遗憾。
想到这里的时候，黑牛又赶忙抹了抹眼泪，快步走向了人群那边。
“管家，您看这样行吗？”
刚来到人群里，立刻便有人笑容满面的，指着他手底下的活问向了黑牛。
“行，行！”
黑牛随即也面带微笑的回了那人几声。
“管家，咱今儿个这菜系依着啥规格做？”
刚路过正忙活着的下人那，伙房掌勺大厨老杜，听闻黑牛的说话声，慌忙从里面跑出来问了黑牛一句。
“老杜，把您当年在望月楼时的手艺全都亮出来吧！难得今儿个咱们府上大喜的日子，让大伙儿都尝尝您的手艺！”
“嘚嘞！管家，您就瞧好吧！”
老杜听闻黑牛这么一说，当即便来了精神，拎着大勺又快步返回了伙房里，
黑牛随即又边走边朝着正在忙碌着的下人们，指指点点的吆喝着。
“低了低了，再高一点！那边，那边，挪一挪，别挡在路上，还有你，活哪能那样干呀！赶紧改过来……”
黑牛边走边吆喝着，唯独他自己感觉不到，实则他早已成为一个相当成熟的管家了。
就好比当年的辣疙瘩脚，哑巴脸，还有即将接替他的尿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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