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迩受不住这样若有似无的痒意，瑟缩了一下肩膀，没推开他，斜眸瞪他一眼：“你怎么吓人呢？”
半嗔半怒的吴侬软语，油然而生出一抹如春光潋滟的娇态。
蒋斯衍看得心头一动，捏了下她的肩膀，逗弄着笑：“胆儿那么小呢。”
苏迩可没被他带偏，条理清晰地跟他辩，“是你突然冒出来，还怨我胆子小。”
声音是响亮，撇唇嘟嘴的模样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先前拒人于千里之外时装出来的怯懦样全然不同。
那模样，是消融了满是防备的冰霜，原原本本地露出了骄矜的底色。
是朵娇养难哄的花，但蒋斯衍却对此很是受用。
蒋斯衍自小就是倨傲的性子，面对家里那位德高望重的领导教训他时挥上来的棍棒都从没低过头，更别论要听他低声下气地说几句软话了。
可现在，他这哄人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
蒋斯衍搂着苏迩，柔和地笑：“我给你赔不是，往后但凡是见着你了，哪怕隔十里路远，也先跟您挥手示意，免得把我们迩迩惊着了。”
苏迩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但很快眉眼恢复淡漠，扬起的颈脖像是被宠惯了的猫儿，“哦，那谢谢蒋先生体谅。”
这句蒋先生，与先前不同，更像是情人间的低喃，听得人心热。
两人就这么相伴着，顺着这条红砖铺设的道路往前走。
苏迩突然想起了什么，环视了一下四周，有些好奇地问：“你没开车来吗？”
“不是说要散步，让司机停外面了。”
苏迩目光澄澈地望向他，眼里盛着促狭的光，“我说自己要散步，没想着能遇见您呀，蒋先生，我们也是挺有缘的哦。”
蒋斯衍哪里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打趣，坦然自若地道：“我特意推了饭局来等的你，倒让缘分两个字领了我的功劳了。”
苏迩笑了下，仿若惋惜至极，“那怎么办呢，劳您特意跑这一趟，家里让我九点半回去的呀。”
小姑娘是恃宠而骄地试探着他的底线呢。
蒋斯衍又好气又好笑地捏了下她腰间的软肉，“怎么办？我也舍不得，要不我上去同岳父岳母说一声？”
苏迩有如惊弓之鸟，作势就要推开他，优良教养却又让她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涨红了脸瞪他：“你胡说什么！”
蒋斯衍见她真恼了，刚要拉过她，替她顺顺毛。
他身后有车灯闪烁了一下，下一秒，小姑娘就突然自己跳他怀里了。
她刚洗过澡，发丝还带着几分潮气，身上那股恬淡的玫瑰香直往他鼻腔里钻，呼吸轻而易举地穿透轻薄的衬衫，烘热了胸口的肌肤。
蒋斯衍咽了下喉结，轻抚着她的发丝哑声问：“怎么了？”
苏迩捂着脸不敢抬头，问他：“刚刚那辆电瓶车开过去没有？”
“嗯。”
苏迩环着他腰的手松了松，偏头靠在他胸膛上松了口气。
蒋斯衍：“认识？”
她仰头去看他，说：“我爸妈的同事。”
他拿不出手，这实在是一种太新奇的体验。
蒋斯衍低头去看她，掐了把她软糯的脸颊，轻佻地问：“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苏迩觉得他在没事找事，要是她真要带他回家见父母，怕是就要嫌她自作多情，事多了。
到底是只能当调情的话听听，一笑而过。
苏迩示弱地朝他笑笑，“不是呀，那我……”
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酝酿好的托词。
苏迩站直了身子，语气乖顺地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喂，妈，知道了，我在回家的路上了。”
苏迩挂了电话，略带歉意地看向他，“我要回去了。”
为了这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推掉了饭局，从利益角度上来讲实在是不值当。
可也就当是弥补一把他学生时代都不曾有的少年气性。
蒋斯衍到底舍不得怪她，指腹摩挲了一下她脸颊上那个还未消的指印，“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别不当回事儿。”
苏迩嗯了一声，“知道啦。”
蒋斯衍松开她，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腰，像是个体贴温柔的完美爱人，说：“好了，快回去吧，别叫岳母等急了。”
苏迩皱了下鼻子，推开他就往家的方向走。
可还没走两步，她又小跑着折了回来。
蒋斯衍接住她，问：“怎么了？”
苏迩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他，“喏，衣服，之前总没能还。”
蒋斯衍没接，眸色渐冷，戏谑着笑道：“还了外套之后呢，总不是打算跟我就此一别两宽吧？”
她歪头笑了下，清澈的眼眸有如皎洁月色下盛开的玉兰，带着盈盈笑意望向他：“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苏迩也知道，她这话问的其实挺不合时宜的，尤其是在刚刚两人才缠绵相拥的情况下。
或许她更应该跑回来，拽着他的衣袖，依依不舍地说上一句舍不得他，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可身份的差距，让她注定做不到如蒋斯衍那般洒脱自如。
她不是一个愿意安于现状的人，做不到只谈感情，不论今后，她需要为自己的事业，未来考虑。
苏迩很清楚，她不是那个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
就跟她自己踏出的这步一样，她也需要拥有离开的选择权。
她想，即便是破坏这一刻的温情也罢，她需要一个，至少她能来去自如的保障。
蒋斯衍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勾了下唇角，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说她清醒。
他理解她的顾虑，却对她思考的那种可能性觉得幼稚又好笑。
他不是非谁不可的人。
蒋斯衍轻点了一下头，说：“自然。”
淡然的语气，仿若山谷空旷的风，轻拂过她心头平静无澜的湖水，泛起一点涟漪。
她的眉眼柔和许多，像得了糖的孩子，拽了他的衣袖，说：“蒋斯衍，你低一下头。”
他依言照做。
夜晚的春风苏醒，柳枝随风摇了摇，一同曳动的，还有她垂在耳后的发丝。
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苏迩踮起脚，温软的唇贴在他的脸侧印下一吻。
是飘落入水的花瓣，悄无声息。
蒋斯衍托着她的后腰，没放她就这么离开，问：“什么时候回北城？”
“星期六。”
“机票订了吗？”
她低声回，“还没呢。”
蒋斯衍的鼻尖蹭过她的脸颊，指尖托着下巴微微抬起。
苏迩感受到眼前昏黄的光影被遮住，她坠入在悠长深邃的沉香味中。
苏迩拽着他的衣襟，有些站不稳，却仍旧迎合着他的吻。
一吻作罢，她的唇瓣泛着妖冶的红。
蒋斯衍的拇指轻抚过她的眉，低笑了声。
他说：“到时候我来接你。”
苏迩没问他的行程究竟什么时候结束，是不是特意为她多留了几日，只是说：“好。”
蒋斯衍嗅着她身上的甜香，忍不住哑着嗓子蛊惑她，“要不然今晚不回去了？”
苏迩哼了一声，推开他。
她蹦蹦跳跳地往家跑，扭头朝他摆手，“我回去啦！”
蒋斯衍冲她挥了下手。
脚步声渐远，蒋斯衍随手点燃一支烟，沿着方才的路往回走。
他伸手触了一下方才被她吻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点她身上特有的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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