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灯影孽缘 砂傀夜袭
惊蛰后的第七夜，永夜川尽头的青铜灯忽然明灭不定。阿满摘下面具凝视灯焰，见三百盏灯火中竟有一盏泛着尸毗族独有的靛蓝幽光。他指尖刚触到灯罩，灯芯突然爆出黑砂凝成的鬼爪，在他腕间烙下蛇形咒印。
"；小郎君，这因果债可不好还。"；沙哑笑声自灯影中传来。阿满猛然回头，见青石上坐着个蓑衣老翁，斗笠下露出半张溃烂的脸——正是三年前被净化的尸毗王麾下砂傀师！
老翁竹杖点地，川水倒卷成幕。无数砂傀破水而出，关节处嵌着青铜铃铛，随着铃声摆出镜光族失传的"；千棺阵"；。阿满催动面具，七色莲却只在砂傀身上绽开即凋。
"；你的共生诀，不过剽窃我族皮毛。"；老翁掀开蓑衣，胸口嵌着青铜浑天仪残片，"；今日便让你见识，何为真正的驭砂术！"；
砂傀突然自爆，黑砂凝成巨蟒缠住阿满。危急时刻，永夜川对岸传来焦尾琴音——竟是董欣踏莲而至，手中青铜剑纹与《山河鉴》共鸣！
"；他的债，我来偿！"；董欣剑锋刺入浑天仪残片。老翁惨叫炸成黑雾，雾中却传来尸毗王的狞笑："；你以为斩的是谁？"；黑雾涌入阿满腕间咒印，青铜面具突然生出獠牙，反噬其主！
阿满七窍溢血，见三百灯焰中浮现董欣剜目场景。他嘶吼着撕开衣襟，女娲石纹路突然离体，凝成璃儿虚影："；傻小子，闭眼！"；
璃儿魂魄化作星砂锁链，缠住暴走的面具。董欣趁机拨动焦尾琴弦，音波震碎黑雾核心——那竟是半枚青铜纸鸢，翅骨刻着白剑南的字迹："；此生负卿，来世为灯。"；
纸鸢遇血即活，驮着阿满冲入云霄。狂风撕开他胸口的咒印，露出心口跳动的青铜灯芯——原来三年前，白剑南将半缕魂魄炼成灯芯，代他承受尸毗反噬！
"；师兄...你竟算计至此..."；璃儿残魂泣血抚琴。琴音引动永夜川千莲怒放，莲蕊中升起白剑南完整的魂魄。他指尖轻点灯芯，三百青铜灯骤然炸亮，将黑砂炼成漫天星雨。
"；阿满，接好了！"；白剑南将青铜面具抛向少年。面具触及星雨的刹那，獠牙化作莲纹，映出万年前女娲补天的真言："；净世非镇恶，慈悲即归舟。"；
三年后的寒食节，共生阁来了位眼覆白绸的琴师。她奏响新制的《千灯引》时，永夜川三千青铜灯同时升空。阿满倚在廊下，见最大那盏灯上刻着璃儿与白剑南的剪影，灯焰中依稀传来纸鸢振翅声。
董欣将《山河鉴》投入莲池，竹简遇水即化，凝成新的碑文："；砂尽处，见众生。"；有稚童指着碑文问："；婆婆，众生在哪？"；
老人颤巍巍指向川上星砂——每粒砂中，都映着盏不灭的青铜灯。
寒食节后的第七日，永夜川三千青铜灯忽生异变。子夜时分，灯焰由金转靛，火舌舔舐过的水面凝出尸毗族咒文。阿满踏莲巡川时，见最大那盏璃儿灯内蜷缩着婴孩虚影——眉眼与白剑南如出一辙，脐带竟连着对岸新立的无名碑。
"；师父！碑文在渗血！"；阿满挥袖扫开碑前落叶。董欣抚过"；砂尽处，见众生"；的刻痕，指尖沾到的不似朱砂，倒像凝固的尸毗黑血。碑底裂缝中伸出青铜根须，缠住她手腕的刹那，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灌入：白剑南跪在尸毗祭坛，将婴孩魂魄炼入灯芯的惨景。
"；原来那孩子…"；董欣踉跄跌坐，青铜剑哐当坠地。对岸忽起裂帛之音，三千盏青铜灯齐齐转向，灯焰凝成箭雨射向共生阁！
箭雨触及瓦檐的刹那，共生阁地动山摇。阿满拽着董欣跃入莲池，见池底裂开青铜甬道。腐臭味扑面而来，甬道两壁嵌满水晶眼珠，每颗瞳孔都映着白剑南剜心炼灯的场景。
"；师兄当年骗了我。"；璃儿的残魂从焦尾琴中浮现，发间野山樱瓣瓣泣血，"；他说炼的是砂傀，实则是我们的…"；话音未落，甬道尽头传来婴啼。
百丈青铜门前，三百盏人皮灯笼无风自燃。灯下跪坐着与阿满容貌相同的少年，怀中抱着青铜襁褓，脐带另一端没入门缝："；兄长，父亲等你多时了。"；
青铜门轰然中开，门内竟倒映着共生阁的镜像。只是此处莲池尽墨，每朵黑莲都生着人脸。董欣的倒影从池中爬出，脖颈缠绕星砂锁链："；师姐，你连自己的恶魄都认不得了？"；
阿满的青铜面具突然裂开，露出皮下跳动的灯芯。镜像少年掐诀冷笑："；当年父亲剖半颗心保你，你却用这灯芯苟活三百年！"；他掀开襁褓，内里裹着的竟是缩小版浑天仪，仪盘嵌满婴孩指骨。
"；阿满，闭眼！"；璃儿残魂化作琴弦缠住他双目。董欣挥剑斩向镜像，剑锋却被黑莲吞没。浑天仪疯狂转动间，永夜川地面龟裂，露出埋藏的地宫——八百口青铜棺椁呈莲花阵排列，棺盖刻着所有被炼魂者的生辰。
"；这才是真正的《山河鉴》。"；镜像少年足尖点过棺椁，每口棺都浮出星砂凝成的虚影，"；师姐剜目镇砂那年，父亲用八百活人炼阵，他们的怨气才是星砂异变的根源！"；
阿满的灯芯突然离体，在空中拼出白剑南临终场景：他跪在尸毗王座下，以亲子魂魄为引启动浑天仪，只为保住董欣一线生机。
"；师兄…你竟瞒我到这般地步…"；董欣的青铜剑寸寸碎裂。璃儿残魂凄然抚琴，音波震开最近的三口棺——棺中赫然是她与阿满的尸身，心口皆插着焦尾琴弦。
镜像少年掐住阿满脖颈："；兄长，该归位了！"；
生死一瞬，阿满腕间蛇形咒印突然游动。尸毗王的虚影自灯芯钻出，獠牙咬断镜像少年手臂："；本王的棋子，岂容他人染指！"；
青铜棺椁应声炸裂，八百怨魂化作黑砂飓风。董欣趁机拾起璃儿的焦尾琴，以骨为弓、发为弦，奏响《安魂曲》终章。阿满扯下青铜面具掷入飓风，面具遇怨气暴涨，化作千手观音相——每只手掌都生着星砂眼瞳，掌心托着青铜灯盏。
"；众生为灯，照见五蕴。"；观音相轰然坍塌，星砂如雪覆灭黑砂。镜像少年在雪中消散，最后一眼望向阿满："；哥哥，寒食节…记得给我带桂花糕…"；
三载后的清明，永夜川再无青铜灯。有渔夫说夜半见过踏莲少年，他腕间缠着纸鸢线，线头系着盏琉璃灯。灯焰里坐着对嬉戏的孩童，一个捧着青铜面具，一个咬着星砂糖人。
共生阁的碑文新添了行小楷："；砂尽非无垢，灯灭见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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