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铃蚀星陨 浑天逆行
铜铃在暮色中裂开细纹时，董欣正擦拭着柜台下的青铜剑。裂纹处渗出的星砂泛着诡谲的靛蓝色，空气里弥漫着熟透的杏子即将腐烂的甜腥气。檐角悬挂的野山樱突然枯萎，花瓣落地即化作星砂凝成的飞蛾，扑棱着撞向窗棂。
"；老板娘，典当三日蝉鸣，换一盏剜心茶。"；
盲眼琴师推门时，风铃的碎片簌簌而落。他怀中焦尾琴的第七弦泛着尸蜡般的惨白，琴身裂纹中渗出粘稠的星砂，在地面蜿蜒成镜光族禁咒。董欣的指尖刚触到茶壶，壶嘴突然喷出星砂凝成的蛇，獠牙上刻着微缩的晷纹。
后厨传来蒸笼掀翻的声响。白剑南冲出来时，手中的糖糕模具正在融化，米浆里浮出密密麻麻的青铜眼珠。最骇人的是那些瞳孔同时转向琴师，倒映出三百具悬浮的星棺。
"；时候到了。"；琴师忽然扯断第七弦，弦丝如活蛇般缠住董欣手腕，"；星陨之夜，该把偷走的东西还回来了。"；
子夜更漏响过七声，永夜川突然寂静如死。董欣腕间的弦丝骤然绷紧，拽着她坠入干涸的河床。裂缝深处，三千星棺列成古老的浑天阵，棺盖上的饕餮纹正渗出靛蓝色的星砂脓血。
"；这才是真正的星砂源头。"；琴师的盲眼突然淌出血泪，在脸颊刻出星图纹路，"；你每用星砂泡一次茶，就有一具星棺苏醒。"；
董欣的嫁衣无风自燃，火焰却冷如寒冰。火光中浮现出令她窒息的画面：三百年前的自己跪在祭坛上，剜出的不仅是眼睛，还有半副骨架——那些莹白的骨头上刻满镜光族密文，此刻正在星棺中拼合成人形。
白剑南的剑锋刺入河床，剑气震碎最近的三具星棺。棺中爆出的却不是尸骸，而是粘稠的星砂，在空中凝成董欣的模样。那些星砂傀儡齐声呢喃："；偷窃者...偿还..."；
当第一个傀儡的手穿透白剑南胸膛时，董欣的星瞳突然灼痛。视线所及之处，所有景象都浮现出青铜齿轮的虚影——永夜川是巨大的浑天仪，星棺是转动的齿轮，而她自己竟是核心轴心的活栓。
"；终于看见了？"；琴师踩碎傀儡的头颅，溅出的星砂在空中拼出星图，"；你以为的轮回，不过是浑天仪转动的刻度。"；
董欣的腕骨突然开裂，星砂从骨髓中涌出。那些砂粒在空中拼出骇人真相：所谓的三百次轮回，实则是浑天仪的三百次完整转动。每次"；重生"；的董欣，都在无意识中为星棺注入新的星砂能量。
最刺目的画面是此刻的河床裂缝——三百具星棺拼成的，正是她缺失的半副骨架。琴师指尖挑起一缕星砂："；该物归原主了，偷走时间的盗贼。"；
白剑南的残躯突然暴起，星砂凝成的新骨刺破皮肤。他抱住琴师跃入最大的星棺，棺盖合拢的刹那，整条永夜川开始倒流。董欣看见茶馆的瓦片逆飞回窑炉，蒸笼里的糖糕退化成麦粒，自己腕间的红绳寸寸断裂成丝。
"；不！"；董欣的尖叫引动星砂风暴。她扯断焦尾琴剩余六弦，弦丝穿透三百星棺。当最后一根弦刺入自己心口时，浑天仪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青铜齿轮在空中凝滞。
琴师的狂笑从星棺传出："；太迟了！浑天仪已经..."；话音戛然而止。星砂凝成的傀儡们突然跪地，将星砂注入董欣开裂的腕骨——她终于明白，自己才是浑天仪真正的动力核心。
黎明破晓时，永夜川下起玻璃般的星砂雨。董欣站在崩塌的浑天仪废墟上，手中握着琴师的盲眼——那竟是星砂凝成的假眼，瞳孔深处刻着"；囚"；字。
茶馆安然无恙，柜台下的青铜剑却布满裂痕。白剑南的身影从最后一粒星砂中浮现，指尖触碰她复原的腕骨："；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三个月后的谷雨，新来的说书人推开茶馆木门。他颈间挂着青铜铃，讲述的故事里有个星砂化形的老板娘。后厨蒸笼掀开时，学徒惊叫出声——雪白的糖糕上，星砂自发凝成"；自由"；二字。
董欣倚在柜台轻抚焦尾琴，缺失的第七弦处新长出一枝野山樱。当雨滴穿过屋檐，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时，她终于尝到了没有星砂味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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