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
老朱刚刚起身，正拿着一枚玉梳篦慢条斯理地梳理胡须。
宋忠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惊恐。
“皇上！不好了！”
“满城……满城都是安国公的请辞奏折！”
啪嗒！
老朱手里的玉梳篦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他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
“你说什么？！”
“苏尘那小子的奏折……怎么会传得到处都是？！”
老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想到了昨晚李善长的“留中不发”。
这小子……又跑了？！
他竟然用这种方式，直接捅破了窗户纸，把事情闹到了天下皆知的地步！
李善长府邸。
这位老谋深算的相国，此刻也收到了消息。
他听着下人的回报，脸色一点点变得灰败。
手中的茶杯，无力地滑落，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完了。
彻底完了。
苏尘这一手釜底抽薪，直接掀了桌子。
把他的“留中不发”变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也把皇上的“捧杀”之计，彻底打乱。
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还能驳回这份请辞吗？
还能继续把苏尘架在火上烤吗？
不能了。
再不准奏，那就是皇上刻意为难功臣，心胸狭隘，容不下人了！
李善长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搞不死苏尘了……
至少，用这种捧杀的办法，是彻底行不通了。
老朱在奉天殿里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
他气得想杀人。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行。
苏尘已经把皮球踢给了他，踢到了天下人面前。
他若是不准奏，之前营造的“苏尘是权臣”的舆论就会瞬间反噬。
天下人会说他朱元璋刻薄寡恩，连功臣想归隐都不允许。
到时候，同情苏尘的人会更多。
这小子……太狠了！
无奈。
前所未有的无奈。
老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沙哑地开口。
“传旨……”
“准奏！”
当晚，圣旨传出。
整个京城，瞬间沸腾了！
压抑了许久的紧张气氛，如同冰雪般消融。
戒严令随之解除。
家家户户点亮了灯笼，街头巷尾响起了欢声笑语。
人们互相庆贺，仿佛度过了一场巨大的危机。
“皇上英明啊！”
“安国公高义！”
“君臣和谐，国之大幸！”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只有少数人，能从这片欢腾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事情……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
李善长府邸。
这位老谋深算的相国，此刻也收到了消息。
他听着下人的回报，脸色一点点变得灰败。
手中的茶杯，无力地滑落，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完了。
彻底完了。
苏尘这一手釜底抽薪，直接掀了桌子。
把他的“留中不发”变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也把皇上的“捧杀”之计，彻底打乱。
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还能驳回这份请辞吗？
还能继续把苏尘架在火上烤吗？
不能了。
再不准奏，那就是皇上刻意为难功臣，心胸狭隘，容不下人了！
李善长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次日。
一道圣旨，不急不缓地送到了铜柳巷苏尘的府邸。
没有浩大的仪仗，甚至有些低调。
苏尘接过，展开。
诏书内容很简单。
他所有的实际官职，从中书省到贸易衙门，一撸到底。
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个爵位——安国公。
至于那烫手无比，能把人活活烤死的“加九锡”，自然也消失无踪。
苏尘看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诏书随手放在一边。
正如他所料。
老朱收回了那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也好。
现在的他，无官一身轻，却又无处不在。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朝”？
他依旧是大明最有权势的那个人，这一点，他清楚，老朱更清楚。
不同的是，这种权势从台前转到了幕后。
变得更加隐蔽，也更加……难以捉摸。
明面上，只剩下一个年轻的吴王朱允熥，站在风口浪尖。
挺好。
年轻人，是该多历练历练。
苏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无聊了。
他又等了三天。
这三天里，苏尘闭门不出，谢绝一切访客。
仿佛真的成了一个闲散的国公。
京城里暗流涌动，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终于，第三天傍晚，又一道诏书抵达。
这次，是直接送往吴王府的。
但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传遍了京城。
诏曰：吴王朱允熥，勤勉国事，勠力新政，多有功绩，尤其在官道拓修等事上，能与民同甘共苦，深得民心，朕心甚慰。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与民同心者，王之！今特册立吴王朱允熥为皇太孙，以承大统！钦此！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靴子真正落地时，其带来的冲击力依旧巨大。
吴王，真的成了皇太孙！
苏尘听到消息时，只是淡淡一笑。
老朱，总算在最后关头，还是守了那么一点点信用。
或者说，是权衡利弊后的必然选择。
如此一来，大明的权力格局，算是暂时定了下来。
朱允熥被推到了最前面，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储君，吸引着所有的目光和火力。
而他苏尘，以及老朱，还有李善长、朱棣那些人……
都成了幕后的大佬。
这盘棋，更有意思了。
北平，庆寿寺。
禅房之内，烛火静静跳跃。
朱棣脸上的狂喜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
姚广孝也罕见地皱紧了眉头，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京城的风云变幻，实在太快了。
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怎么会这样？”朱棣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充满了挫败感，“前脚刚‘加九锡’，后脚……他就退了？”
“朱允熥……竟然真的成了皇太孙？”
这感觉，就像是蓄满力气的一拳，却狠狠打在了空处。
姚广孝的眼神深邃，烛光在他眼中明明灭灭。
“殿下，局势之变，确实超乎预料。”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强作的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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