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默出生的时候是温家最困难的那一段时期，温以全忙着经商，家里积蓄本就所剩无几，还多了个孩子，苏娟也没得办法，就算没什么钱也要硬着头去照顾孩子。
“所以说，爹你为什么要学着别人做生意啊？”温默从客厅桌上拿来一捧瓜子，还有饼干糖果之类的小零食，像听故事似的来听听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温以全摇摇头，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烟，可转头又看到离自己坐得很近的夏怜，这会正睁着大眼睛投来疑惑的目光。
想了想，又把刚摸出来的烟放回口袋里，转手捏来一捧花生，边吃边继续说故事。
“因为穷，所以我必须改变这个家。”
他像是忆起以前的决心，甚至连语气都加重不少，铿锵有力的把这话喊出来，以至于被花生给呛到猛咳两下。
夏怜见状，乖巧地迈着步子端来一杯水，递过去，还帮忙拍拍他的背。
“叔父，不要咳。”
“咳咳咳……谢谢哈，小怜真乖，我好多了。”温以全猛灌两口水才好一些，把水杯放到一边笑着夸赞。
“怜宝我也噎住了，你能过来也安慰安慰我吗？”温默捏着自己的喉咙，像上吊一样翻白眼，直到温以全猛地一巴掌盖到他后背疼得龇牙咧嘴，这才恢复正常。
“你噎什么了告诉我，嗑瓜子也能噎住是吧。”
温以全瞪了他一眼，缓了缓后继续说起以前的事情。
“我们那时候穷啊，连结婚都没有多少人支持，就我和你妈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我知道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所以我就必须逼着改变自己，我也要变成有钱人。”
“那后来变有钱了吗？”
“你要不看看你用的手机和住的房子，然后再考虑问这个问题。”温以全扶了下眼镜，没好气地说。
经商是学来的，头脑却不是学来的。
从上帝视角来看，这无非就是一个穷小子改变人生的故事，从一穷二白到坐拥一家公司，这其中的艰辛都被人看在眼里。
不过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一点一点攒来的，只是赚钱的速度在成倍的增加。
在苏娟怀孕时，那段时间最为辛苦，一是没什么钱，二是孕妇得多补补营养，要花的就更多了。
最困难的那段时间，温以全实则没辙，低声下气地求着别人给一只鸡，保证以后肯定会还。
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没车子接送，俩口子坐公交车，本来人就多，还没座位，好在有好心人起来让座，苏娟才勉强能舒服些。
那天晚上回来时，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背靠墙壁在深夜独自抹眼泪。
他哭自己没本事，他哭自己没钱给老婆好日子，哭完之后就又重新挑起生活的担子，像所有在路上的拼搏的人一样去学去努力。
直到迎来今天的好日子。
收入成倍增加的那天，他一共买了五只鸡，五只鸡全部都煮了，不管能不能吃完都抹着眼泪和苏娟一起吃，明明光顾着煮，一点调料都没放，却只觉怎么吃都无比美味，淡出鸟的舌头被眼泪沾染咸涩。
这都是他不愿再提起的日子，却又怎么都不敢忘记的日子，身边只有老婆和还未懂事的孩子，能经历的苦也都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院子里的三人好似在开故事会，借着这次回家的机会，温以全把以前的事情都讲了个遍，像在是给孩子教诲，又像是在激励今后的自己。
“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我和你妈的小家在一步步变得更好。”
温以全有些惆怅，伸手虚无一抓，攥住无云的蓝天。
今天的天气很好，有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们一开始住的是出租屋，很小，唯一大点的地方被用来放床，后来搬到稍微好一点的出租屋，再后来又搬到一套两室一厅的屋子，再后来……”
他像是忆起许多的事情，滔滔不绝讲个不停，可当想再继续说时，顶上却被一片阴影遮挡，抬头看去，一张笑盈盈的俏脸正低头看着自己。
“再后来，我和你爹就买了人生里第一套房子，他抱着我哭了一个晚上，边哭边亲我，哎呀肉麻死了这家伙……”
苏娟双手捂着脸扭扭捏捏，即使是快四十的人也会被最初的纯情给弄得满面红霞。
“别什么事都给孩子讲啊！我真的懒得说你了……”
温以全也听得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逃跑似的跑进厨房里不知忙活些什么，空留一张竹椅在原地。
“这老男人还害羞了，哈哈。”
苏娟顺理成章地坐在空的竹椅上，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晒太阳，而后又笑眯眯地伸出双手，“你俩过来，让我抱抱。”
坐在两边的温默和夏怜同时一愣，不知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但即使如此，夏怜却是毫无犹豫地凑近一些，径直抱了上去，脑袋埋在婶婶的胸前。
“还是怜宝诚实，不会闹别扭。”
苏娟抚着胸前的小脑袋，十分满意，而后又看向另一边的温默，“你呢？不打算让妈妈抱抱？”
“抱啥抱啊，都老大不小了。”温默别过头，不去看她。
见状，苏娟不爽地哼出一口气，“什么叫老大不小了？我不也才38岁吗？”
其实是39。
但温默不敢说。
小时候抱抱还行，但长大之后老觉得会别扭，特别是心理年龄成熟一点后，总想做个大人，哪有跟个小孩一样靠妈妈怀里的道理。
“不抱的话就算了。”苏娟不理会他，像捧着块宝贝一样紧紧抱住怀里的夏怜，以至于把怀里的她埋得有些窒息。
温默别过头，又偷摸瞄两眼，然后装作无奈的样子轻叹一声。
“好吧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抱一下好了。”
说罢，刚想抱过去，院前忽然又路过一人，温默连忙收回双手，恍若无事地玩手机。
“哟娟子，啥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刚回来的，没来得及打招呼。”苏娟回应道。
路过那大姐兴许是熟人，一看到苏娟的面孔便笑着打招呼，可当低头看到她怀里的女孩子时，表情顿时变得奇怪。
“你啥时候又生了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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