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榆感觉自己今日受到的惊吓，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替沈舟解释两句。
最起码，也稍微转移一下皇上的注意力。
然而，皇字刚出口，上面便传来了一声轻笑。
“朕倒不知，朕身体有何问题？”
苏榆一口气憋了回来。
听皇上这语气，好像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可以再看看情况。
苏榆选择了静观其变。
楚秋实看了眼沈舟，随即端起茶碗，慢慢喝了口，眼神里面含着一道深思。
沈舟瞄了眼上面，看到皇上那平静的神色时，胆子咻地一下，又冒了出来。
“皇上，臣想，这种事，您还是问问御医为好，臣到底不是学医之人，这不好说。”
虽然不知话题为何会岔到这边。
但苏榆狠狠松了口气。
沈舟能如此丝滑地转移话题，往后他还担心什么呢？
这种东西，只能是天赋，一般人怕是还真的挺难学得来。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皇上的不介意。
苏榆再次感慨，也不知他这女婿哪里入了皇上的眼了。
竟是这样都不生气。
皇上没有再问，轻飘飘看了眼沈舟后，便让沈舟坐下。
沈舟麻溜道谢，然后坐了下来。
贺辰飞瞥了眼上面，随即身子往沈舟的方向歪去。
他脸上挂着抹淡笑，眼神有些复杂，像是佩服，又像是不解。
“沈兄，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般勇呢？”
沈舟面带微笑。
“那我能说什么呢，总也不能把楚尚书的话又说一遍吧？”
他声音越来越低。
“皇上这样，不就是想听到不同的意见吗，我也不过是随了皇上的意罢了。”
“是随了你的意吧？”
贺辰飞好笑地瞟了眼沈舟的神色。
心知这人肯定没有说的这般简单。
然而他也清楚，事实如何，他是别想从这人嘴里知道了。
这人，滑得跟条泥鳅似的。
不好套话。
沈舟坐下之后，众人的神色便变得有些奇怪。
谁听不出来呢。
沈舟后面说的那些话，简直就跟皇上聊家常一般。
大庭广众之下，能跟皇上如此对话的，怕是除了沈舟以及一个贺辰飞之外，也没有谁了。
然而让众人更加震惊的是皇上的态度。
竟然就这般轻飘飘地让沈舟坐下了。
这样的皇上，让他们感到有些陌生。
不过，皇上这样，也让大家松了口气。
于是在皇上接下来的问话中，大家开始一点点探出脚步。
虽然做不到像沈舟那样直接，但说得稍微委婉些，他们倒也能言明自己心里的想法。
赵骜眉眼动了动。
他轻而易举的，就看出来了这些人的变化。
赵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下面，随即垂下眼，若有所思。
继沈舟之后，又有人有了不同的意见。
此人提议，可以斩杀罪行重大之人，流放罪行小一些的官员。
以此彰显皇上的仁爱之政。
赵骜并未对大家的意见做出任何评判。
他举起酒杯，目光在众人脸上滑过。
“今日一事，多亏有众位爱卿相助，这一杯，朕敬你们。”
说着，他便直接一饮而尽了。
沈舟等人连忙跪下，等皇上喝完，才坐了下来，众人举起酒杯也敬了皇上一杯。
赵骜看着，缓缓道出此次集合大家过来的目的。
“现今朝廷各处空位居多，众位都是我朝贤能之人，国之栋梁，朕会好好考虑，让大家都得以发挥自己的才能。”
“多谢皇上！”
有了皇上这话，谁心里不高兴。
沈舟自然也是。
皇上还有事忙，说完这些话后，很快就离开了。
皇上一走，大家倒是没了拘束，大殿内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众人敬酒的敬酒，攀谈的攀谈。
脸上再没了顾忌。
连笑声都显得异常酣畅淋漓。
沈舟手臂上还挂着伤，这会只端着茶碗喝，倒是没有再倒酒。
贺辰飞知道他受伤的事，端着酒杯自己在那喝，也不让沈舟陪自己。
片刻后，他轻轻放下酒杯，看了眼正在互相说笑道贺的众人，挑了挑眉。
“我可是见着了，一会几位尚书定然要找你说话。”
闻言，沈舟看了眼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的几位尚书。
也不问贺辰飞是怎么知道几人要来找他说话的，只是笑道：“那一会贺兄可得帮我说两句。”
贺辰飞闻言，笑坏了。
“怎么，你也会怕这些？”
想起之前的事，他又道：“之前不是胆子挺大的吗，这会又缩回去了？”
沈舟笑着瞟了眼过去。
“贺兄怎地拿我说笑呢，我可没招惹你吧？”
“这算什么说笑。”
贺辰飞端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余光便见几位尚书一同往这边走来。
他放下酒壶，刚想提醒一下沈舟，便见沈舟放下茶碗站了起来。
他笑了下，也跟着起身。
“见过几位尚书。”
沈舟笑着拱手行礼。
见到工部尚书脸上带着笑时，他便明白，几人过来说的事，总归不会是什么太过严肃的事。
段智渊摸着胡子，视线毫不掩饰地在沈舟身上扫来扫去。
“你小子竟敢在皇上面前这般说话，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不错不错。”
段智渊跟苏榆关系不错，看沈舟的眼神，也是看小辈的眼神，带着些慈爱和欣赏。
沈舟看出来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多谢段尚书夸赞。”
他顿了顿后，又温声道：“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呢，是皇上性子好，不会与我们计较太多，若是段尚书如此说，想来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段智渊一愣，忽而笑起来。
“哎，难怪了。”
若说之前段智渊还不懂皇上为何会对沈舟这般好。
现在他倒是有些明白了。
皇上虽然是皇上。
但他首先是人。
没有人会拒绝光的。
尤其是处于孤寂深处之人。
皇上他，确实太孤独了。
可段智渊也明白，并不是人人都是沈舟。
有些事，他们都懂，可懂归懂，就算他们以相同的手段去讨好皇上。
也不会跟沈舟如此，能得皇上这般看重。
段智渊轻叹。
都是命，可有的人命好，生来就是一路顺遂，无阻无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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